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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高培远

2013-1-7 09:14| 发布者: 陆建东| 查看: 573| 评论: 0|原作者: 时乐

摘要: 想起高培远,当我用键盘打出“高培远”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想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已经有40多个年头了。这个名字和“北大荒”这三个字从来都是同时想起,同时出现,好象他们永远不能分开。其实他们真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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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 k4 H当我用键盘打出“高培远”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想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已经有40多个年头了。这个名字和北大荒这三个字从来都是同时想起,同时出现,好象他们永远不能分开。其实他们真的永远分不开了,高培远就像一片树叶,被一阵风吹起,从那一刻,她的命运便不能被自己掌握,风吹到哪里她就只能飘到哪里,甚至发不出一声叹息。风停了,她也落了,从此把生命就交给了那片土地。; O5 x, R# n# ~, G% [

        高培远,也是北京的69届女生。小窄脸,高鼻梁,眼睛有点凹。别看脸小,身体却圆滚滚的,走路有点摇摆,我觉得她象个苏联老大妈,有时候就开玩笑叫她娜塔莎。她说话的时候嘴里呜哩呜噜地,象含了个热茄子,经常语焉不详,大家喜欢逗她急,她是越急越吭哧瘪肚说不清楚事情,这时她只能干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你,然后自己的一声笑起来。我有时又觉得她象个快乐的、可爱的小母猪,不过这个比喻我跟谁也没有讲过,我怕别人误解,也怕她生气,其实她不生气,她从来不生气,永远乐呵呵的,一副好脾气。

        高培远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老实巴交不会来事儿,由于她体胖,行动迟缓,在农业排干什么都跟不上趟,没有办法,后来就被调到家属排,和老娘们儿们一起侍弄菜园子了。

9 H7 P.  高培远虽然不能干,但她很善良。在菜园子干活离宿舍近,她会每天在我们收工回来之前,从几十米外的水房为我们宿舍的人一盆盆的端回洗脸水,让我们进门就能洗脸而不必和大家挤在一起去排队打水。8 c( |% D: [( r9 n+ H& O% r

       高培远太平凡了,想写写她,竟想不起她曾有过什么故事。这么多年,只有一件事情让我记忆深刻。


       那是1971年春天的一个日子,我们几个女孩坐在宿舍的炕上做针线活。穿了两年的棉衣早就油哧麻花脏兮兮的了,大家学着自己拆洗自己缝。


        春天的阳光照进窗子,金红色,暖洋洋。我在絮棉衣,华在我旁边全力以赴地对付她的棉袄领子,洗的时候她没有用线把领口缠上,现在领口大出来好几寸,和领子怎么也缝不到一起。高培远正在绗她的大棉袄。我们有一嗒没一嗒地聊着,都想着自己做好了棉衣就给家里写信,告诉妈妈我们已经会做针线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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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儿越缝越起劲。这小丫头,平时说话娇娇的,嗲嗲的,今天显得气足得很。

    “我的棉裤马上就要缝好啦!一会我就给我妈写信,告诉她这棉裤完全是我自己做的,她管保不信!她要是不信,我冬天回家的时候就穿回去,让她亲眼看看!说着,她用牙咬断线头,——完工喽……她欢呼着,兴奋地举起裤子,突然没了声音僵在那里。


       我们朝她的手上看去——那是一条奇怪的裤子,是一条有着长长的裤腰的大棉裤衩!原来,她把两条裤腿缝合在了一起,而把裤腰分成了两条筒缝上了。我们的一声笑了起来,趴在炕上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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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儿还举着那条棉裤衩,她的眼泪也出来了,是吧嗒吧嗒掉下来的。和眼泪一起流下来的,是鼻子里的血。天,这孩子真上火了!

        见到凤儿急得流了鼻血,我们也一下慌了,急忙跳下炕,有的拿盆去打水,有的找毛巾,我急得从棉衣上扯棉花。正手忙脚乱的时候,高培远喊了声:好了,不流了。

       原来,在我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高培远象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小石子,迅速地卡在凤儿的耳朵上,一下子就把鼻血止住了。太神奇了!神奇的不仅是那小石子马上就能把血止住,还在于平时有些木讷的高培远这个时候比我们都镇静,她临阵不乱,迅速地想出了办法,更在于傻乎乎的她有着比聪明的我们更多的生活常识。


      人不可貌相。心地善良的高培远,让我看到,一颗淳朴的心是多么可爱。

1 w, m 1971年6月中旬,我被批准享受第一次为期12天的探亲假。同行的还有高培远和其他5、6位同学。

        回家的日子自然是兴奋、温馨、快乐和幸福的,但是还没有容得我们好好地品味,甚至是刚刚感受到这久违的幸福,12天的假期就象眨眼一般飞快地过去了。我们重新踏上了归队的旅途。

        火车喘着粗气,拉着我们吭哧吭哧地跑了两夜一天,终于在齐齐哈尔停住了。满脸煤灰的我们东倒西歪地在不大的候车厅寻摸半天座位,最后只好在一个旮旯找了块空地,一屁股坐下来。在这里我们还要等上三、四个小时,才能坐上去拉哈的小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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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培远胖,所以显得比我们还累。她看到周围的老乡有躺在地上休息的,也学着他们,摊开自己带的凉席铺在地上,躺了下去。我拽她起来,说地上太凉,会生病的,她却挤挤眼睛,下巴一扬一扬地说:没事,没事。居然很快睡着了。谁知这一睡,竟是她厄运的开始。


      7月1号回到连队,高培远开始觉得半身发凉,有些麻木。挺了几天挺不过去,又增加了头痛。于是就到团部医院去看病,医院查不出毛病,给开了点止疼药又打发了回来。就这样折腾了两次,她住进了团部医院。


      我们这帮没深没浅的小屁孩儿,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隔了几天,结伙去医院看望她。

       高培远瘦了,看起来很虚弱。但脸上还是挂着憨憨的笑容。她告诉我们她没事,就是头疼得厉害,吃止疼药也不管事。医生们还呲儿她,说头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都很生气,可是不知道怎么去和医生们理论,只好劝她别着急,安心养病,然后离开了团部医院。

      过了几天,听调到团部的人说高培远的病还查不出来,也不见好,头疼起来砰砰地撞墙。

9 q: a. 又过了几天,听说高培远快不行了,团部医院看不好她。我们急忙请了假跑到医院,这次高培远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她的脸是铁青的,头歪在一边昏睡着,嘴角边流着口水,叫也叫不醒她。我们看着,一阵心酸。. w) z, K# ?- @6 @' x/ z5 D

        我们找到医生,要求马上给高培远转院。大夫们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答应第二天把她转到师部医院。

' B3 E7  没有等到她转院。第二天一早,就听说高培远走了。她死了。我们见的是和她的最后一面。直到死,医院也没有查出她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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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里给她家拍了电报让她的父母来办后事。为了让她的父母最后看她一眼,连里在宿舍南边远远的地方挖了一个两米深的大坑,把高培远的遗体停放在里面,由于天气还很热,又弄来一些大冰块放在里面降温。高培远就躺在那里,等着和父母重逢。这一天,是8月1号,是她从北京回到连队整整一个月的日子。


       高培远是个小人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小人物也是人,应该有尊严地活,也应该有尊严地死。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在她住院的时候、头疼的时候,她会多想爸爸妈妈,多么希望能在妈妈的怀抱中;她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孤独、恐惧和绝望,她自己知道她就要死了吗……


       团部来人和连队干部紧急磋商如何接待高培远的父母,如果他们提什么要求,连里该怎么回应,预定了几种方案。

; X9 |* r高培远的父母几天后赶到了。他们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妻,朴实得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们都担心他们会承受不了,准备在他们为女儿号啕的时候劝住他们。$ b. R$ y5 w  ]% Y

        可是他们没有。面对已经发出微微气味的女儿的遗体,他们没有扑上去,没有大哭,甚至没有流泪。他们只是低着头,听连长和指导员介绍情况,偶尔低声应答着对方的一些问题。想象中的哭闹和要挟根本没有发生。

        他们的冷静让伤心的我们很不理解,有人议论他们是不是高培远的亲生父母,高培远再老实、再窝囊再笨,也是他们的女儿,就这样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他们难道不心疼、不伤心吗?
% w. y1 直到旁边宿舍的女生告诉我们,半夜里,她听到对面炕上的高培远的母亲在偷偷地低声抽泣,我们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在被撕裂的时候,那巨大的疼痛带给她的是绝望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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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以后我也做了母亲,一次,当时只有四五岁大的儿子搂着我说:妈妈我爱你!你永远不能死,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然后他又接着问我:妈妈,如果我死了,你会死吗?那时我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母亲和孩子之间的血肉的联系。孩子是妈的心头肉,孩子没了,妈妈人不死心也会死了。

4 s1 a% g况且他们怎么能闹?闹也闹不活他们的女儿,也许还会被扣上什么帽子成为反面教员。高培远的父母,选择了面对现实。

      连队南边三角地里,又多了一个新坟。新翻上来的土,散发着青草的气味和油黑的光。这是第二个知青的坟,另一个坟堆里躺着的,是那个刚来了一个月便被人开玩笑地一拳打死的上海男生。这一男一女两个知青,他们的生命从此便被永远定格在了18岁,永远地融入了这片黑土地。当年,我们实在太年轻,不知道死神其实离我们很近;我们实在太幼稚,不知道生命其实就是这样脆弱。


      高培远的父母要回北京了。他们不哭不闹的态度让准备迎接挑战的团、连领导出乎意料,也许还稍稍有些泄气。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相对好的结局了。于是,连里给他们装上了好多黄豆、瓜子、南瓜等等,送他们上了火车。

( p6 n7 v后来,每年的清明节,我们这些北京知青,都会拿着扫帚、抗着铁锹去给高培远扫墓。72年我回京做半月板手术,74年年初回到连队。那年清明,我们又去扫墓,高培远的坟堆已经快平了。

       2004年8月,我和几个哈尔滨、上海的知青回到连队。来去匆匆,竟没有找出时间看看高培远,这成了我心头的一个遗憾。2010年秋天,听许多“返乡团”的战友说,19连整体并入了15连,原来的知青宿舍和老战友们住的地方都已经被夷为平地,19连在查哈阳农场的版图上彻底消失了。听到这些,我不禁又想起了高培远。如果说“十年浩劫”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场悲剧,那么“上山下乡运动”就是悲剧中的一幕。而对于高培远和与她同样的那些孩子们,这却是他们生命的全部。十八岁的人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匆匆而过,在2010年,他们被抹掉了在地球上的最后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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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高培远,我会永远记着你。 

                                                       时乐     2011年1月! K+ F* d: f8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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