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团长开车

2014-2-12 18:14| 发布者: 陆建东| 查看: 839| 评论: 0|原作者: 高少伟

摘要: 1973年1月，一张调令摆在汽车连的办公桌上，调我去团部管理股开车，当时我想不通，不能去，坚持了二个多月没去报到。 3月的一天，汽车连曹指导员、朱连长两个人找我谈话，曹指导员说；“我 ... ... ... ... ... ... ...

我给团长开车

高少伟

1973年1月，一张调令摆在汽车连的办公桌上，调我去团部管理股开车，当时我想不通，不能去，坚持了二个多月没去报到。
3月的一天，汽车连曹指导员、朱连长两个人找我谈话，曹指导员说；“我们想留你也不行，不去报到不行了，团里放出话了，再不去报到有可能拿你“开刀””。
  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去管理股报到。管理股有2台212吉普车；一台军用越野牵引车，共计3台车。算我3名驾驶员，我是开越野车的驾驶员，越野车是司令部后勤用车，基本没啥活，经常性的停驶，我就成了吉普车机动驾驶员。
（一）
1973年4月初的一天，我拉张福深团长去二营，团长在车上用严肃的目光瞅着我，吓的我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团长说：“你是新调来的小高？”。我应了一声，团长又说：“听参谋长说调你来开车，你不同意来机关”。我没有吱声，团长又接着说：“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兵团战士也是一样，同样服从命令，兵团培养你成为驾驶员，你就了不得，有资本了，现在讲叫自由主义，在战场上就是逃兵”。过了一会团长的语气有点缓和说：“现在自己同意来管理股，证明觉悟有提高，小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懂车，也会开车，你要注意了”。我诧异地瞅了一眼团长，团长接着说：“你不信，1950年去朝鲜前，我们全体侦察兵在南京机场进行驾驶培训••••••”不知不觉到了二营。
   事后我想，张团长给我打“预防针”，也算上课，在他面前要听指挥，不要耍滑地说：“车坏了，不能出车”。
（二）
当时自己岁数小，没有家庭负担，吉普车上齐齐哈尔、去师部开会等长途出车基本都有我去。我与团长在车上可以长时间的接触，发现他有严肃的一面，也有风趣的一面。在车上谈到他的过去，他会滔滔不绝地骄傲地说：“我在抗美援朝的经历，与样板戏《奇袭白虎团》的严伟才排长一样。当时我也是侦察排长，我们也经常去敌占区进行侦察”。
  团长说：“有一次，战役打的非常艰苦，人员不断的减员，后续新兵也在增加，我率领全排黑夜去侦察。快要接近敌占区时，飞弹、流弹飞来飞去，吓的新兵不会走路，行军的速度明显的降了下来。这时后面有人喊：“报告排长，有人挂彩了“。我随声喊到：“子弹都长眼睛了”。我来到后面发现有一名新战士胳膊受了伤，鲜血往下流，我抢过他的枪一摸枪管是热的，我气愤的说：“你用自己的枪打自己，想当逃兵，我真应该现在毙了你”。吓的新战士连连求饶，我没惯着他，不用包扎跟着走。这次完成任务后，我经常在会上点他的名，这个战士知道回国没有好果子吃，从那以后打起仗来像疯了似的，屡次战斗中发挥不怕死的精神，功大于过，成为不错的好战士”。
  在几年的开车中，知道团长来兵团之前，是野战师（番号3249部队）的侦察科长，正团级。我也了解部队生活和怎么样打仗，掌握了不少军事知识。同时，也解决了我开长途车的乏味和枯燥。

（三）
每年的夏季，都要进行几次全团生产交流大检查。每次检查，一个营一天，三天检查完毕。参加人有团长、高副团长、生产股、各营长及各连长，各营自备车辆。检查那个营，中午就在那个营吃饭。
  有一次大检查，按照惯例先从一营开始检查，当天的午饭自然由一营准备。要讲饭菜做的好还的数一营，这次营里使出最大力量多做几个菜。开饭了，检查人员入座了，桌子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十个菜，这时团长的脸涨的通红，气愤的说：“我们是生产检查，不是坐席，从现在开始每天四菜一汤，违者现场批判会”。第二天，二营按规矩四菜一汤。第三天，直工组（三营）安排19连吃饭。中午到了，我进食堂后厨给汽车加水，毕连长指挥厨师做八个菜。我跟毕连长说：“你这不是顶风上，团长肯定饶不了你”。毕连长笑着说：“肯定没事”。
  吃饭的时候到了，我等待看热闹，四个普通的菜摆到桌上，有几个连长私下说：“三营真扣门，四个菜还不做点“硬菜”.。团长说：“这样对了”。大伙刚吃半碗饭，炊事员开始撤菜，换上四个“硬菜”，这时团长的脸沉了下来，后马上又缓了过来，笑着说：“老毕真有你的，你是钻我的空子，桌上保证四个菜不超标，你叫我无言可说，跟你们打交道，说话还的严密些，下不为列”。大伙哄堂大笑，在当时也算反腐倡廉吧。
  团长特别注意自己的形像，下连队赶上吃饭，饭后都要叫我去结饭费（每人二角钱、半斤粮票）食堂不要不行。下连队，有些连长，在地里摘些菜或瓜给团长，团长都谢绝了。
  有一次，二连的西瓜地种的是引进来的新瓜品种，西瓜真甜，我们吃完瓜后，一营长，挑了几个瓜装在袋子里送给团长，团长不要，后来硬装上车。车快要到团部了，已经晚上六点钟，团长说：“我去办公室”。我心想这么晚回办公室，哦，明白了，背瓜回去怕叫人看见，在当时也算“避嫌”。在办公室给团长停下车，回到车库后，把瓜送到团长家。
（四）

  团长和政委要是在机关门前溜达，就是要来师以上的首长。他俩要是坐同一台吉普车，就是研究大事情。
  有一天，开车的王师傅说：“小高你去把汽车油加满，一会师长来，不知有啥任务”。我开着吉普车路过机关门前，果不其然张团长与张政委在门前散步，不时的往北边的公路瞅上一眼。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师里来电话，团长就自己估计时间等待，以礼迎接。根据和军人的接触，发现官大一级压死人，下一级给上一级敬礼，衣帽及手势都得正规和标准，上级还礼时可以差点，有时一抬胳膊就行。我在油库加完油，淘气的我蒙生一个想法，装扮成师长的车跟团长开个玩笑。给师长开车的司机叫初凯，是个开快车的，几次在一起出车，都领教他开快车的技术。我拐过油库的弯便上了道，开始加速，学着初凯的开车方法十字路口不减速，远望团部门前团长、政委在整理衣帽，提前敬礼等待“师长”，我暗自高兴，拐过机关路口，放慢速度，团长这时发现不是师长的车，指着我的车说：“臭小子”，我一流烟把车开到车库。
  有一次，团长陪同师长坐我的车去56团，一路上团长像换了一个人似，以往的严肃劲没了，团长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笑着问师长许多鲜为人知的问题，当谈到林彪时，陈师长瞅了我一眼说:“小高注意保密”，团长说：“小高没事”。师长接着说：“林彪死后，我参加了沈阳军区在大连警备区召开的师以上紧急会议，飞机是打下来的……周总理不放心，坐第二架飞机去了现场••••••”。我到现在也不信，那叫出国境，现在想，当时这样说，有可能是政治上的需要，稳定军心。
  团长和政委，同坐一台吉普车的时候非常少，如果同坐一台车，就可能研究大事情，做为司机是绝对保密的，就是现在也没必要说这事情。团长和政委结伴是最佳的结合，他们的团结，使50团各项工作顺利开展。

（五）
1974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天还没亮，我就把吉普车停在了团部机关门口，我与政治处干事把电影机、影片及食堂包的半袋冻饺子装上汽车。过了一会，后勤处王处长、张团长也陆续来到车前。张团长看了车里头，又看了我们几个说：“都齐了”，王处长说：“全都带齐了”，团长风趣的说：“我们的慰问团出发”。

我们这次，是去小兴安岭伊春翠兰采伐连慰问。我驾驶着212吉普车直奔伊春地区，七十年代路不好走，再加上冬天路滑，经常有滑到路沟的车，造成堵车影响了我们的行车。下午1点才走到海伦县，这时有点饿了，团长说：“就在这里吃饭”。我把车停在一个小饭店门口，由王处长联系煮冻饺子，处长与老板交谈后，老板高兴的帮我们把冻饺子煮好了。处长要给柴火钱，老板没要，那个年代现役军人好办事。
吃过饭后，继续前进，进入绥稜县已感觉到进了林区，到处是皑皑的白雪，空中还不时地飘着雪花，驾驶室的气温明显下降。我们又行驶了五个小时，经过庆安县到达了二股。，在这里小停一会，经问路有二条路可以去翠兰，一条近路，一条远路。近路能省半天的时间，但不好走，是日伪时期修的路，已经废弃，很少有车辆走这条路。团长风趣的说：“小高敢不敢试一下”。我说：“没问题”
这条近路明显比其它路窄了许多，车行走起来必须谨慎。天也渐渐黑了下来，趁着月光我们进入了山脉起伏的伊春地区，车速也慢了下来，已每小时20公里速度行进，有时还会以每小时5公里速度，人都比车走的快。森林里静的恐怖，在行驶中没发现一辆汽车，心里有点怀疑这条路应不应该走。我们又坚持行走了4个小时，这时发现路有点宽，路也好走了许多，车速明显的提高，这时在远处发现灯光，我想快到了。正在心里高兴的时候，在车灯前发现前面桥有问题，好像没有板子，我急踩刹车，把睡觉的团长惊醒了。
我们下车发现，车停在桥头前，好险呀！查看地形这条路是在起伏的山粱上，桥长不到20米，中间5至6米没有铺板子（是有人故意拆的），桥宽7米左右。借着月光往下看，十几米深处有森林小火车的路基轨道。看了现场，我的脑子一下乱了，好几小时路白走了，还的原地返回。我不死心，回到车里拿出撬棍，在板缝里来回拨动，好像有块板子是松动的，我心里高兴极了，是接近桥头的一块，再拨其它板子稳丝不动，一块板子也过不了桥，心里凉半截。蹲在桥头，两眼发呆瞅着桥梁，突然眼睛一亮，借助于桥梁不就过去了吗？我把这唯一能用的板子，几个人把它抬了出来，竖着搭接在两端，还真够长。新问题又来了，新搭接的车道高，没有桥板竖梁低，也就形成了左轮高右轮低（高差10几公分），车上去倾斜大。我判断如果过桥存在三个危险：1.左高右低行驶，右轮从梁爬上桥面产生侧滑的危险。2.左车轮是临时板，车行驶的快与慢都会把板子挤走，造成车掉下去的可能。3.天黑视线不好，桥梁、桥板的冰雪只能做简单的处理，冰雪存在一定的危险。带着问题，过桥与不过桥我忧虑了，我请示团长说：“能不能过桥？”。团长一声不发，叼着搭烟斗顺着桥梁摇摇摆摆走了过去，我望着走的越来越远的团长，心想：“他没表态，意思是叫我过”。饥饿、寒冷、疲倦使我身体真有点支持不住，什么也不考虑了一咬牙过。用活动板子找好车距，把车子摆正，又倒退了10几米，挂上档用中速驾驶，车辆在摇摇摆摆中通过，成功了！我高兴极。这时，团长笑着上了车说：“小高是好样的，这样才是合格的野战驾驶员，我根据你开车的技术和你实施的措施是完全可以自行处理，我不用表态，这也是锻炼你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现在回忆起，张团长的智商是多么的高。车又行驶20多公里，在有灯光的营地停下车问路，也真巧就是我们的采伐连。
在山上住了几天，指挥部把吉普车安排比较安全的库里，派一名责任心强的人员烧炉子看库，吸取上次王师傅的车在库里烧坏的教训。团长在林区回访了林业局的领导，林业局的领导设宴招待我们，我们品尝了小兴安岭山珍特产，林业局的领导都能喝酒，其中有个副局长能喝三斤，我们在酒桌上只能甘败下风。职工在帐篷里，看我们带来的电影高兴极了。这次张团长慰问，增强了职工伐木的干劲，使当年的采伐工作完成比较理想。职工为了感谢团长慰问，把自己猎扑到的熊掌献给了团长，团长不好推辞。我也有收获，得到一个木质茶叶筒。

（六）
1975年春季，农业社的农民，大量开垦我团境内28方的土地，使我团土地受到侵占。团长下令：土地是国家的，决不能随便占有，武装排开使行动。两方发生了武斗，对方可能伤大一些。农民不占理，告到县里也解决不了。
有一天，我跟团长去富拉尔基，车开出团部，团长说：“走近路”。走近路是从15连、14连的南边走，不太好走，中途路过好几个农村屯子，再上东阳的正式公路直通齐齐哈尔。
这次团长是拿着师长的信，去北钢找王百德（王百德当时是中共中央候补委员，原名叫王百旦，毛主席说不好听，亲自给改叫王百德）搞点计划外钢材，事情办的还算很顺利，当天下班前办完了。团长高兴地说：“不住店了往家返”。当车开过东阳，下道走那几屯子时已经黑天了，团长说：“快到家了”。我顺着汽车灯光往前看，发现前面有一辆马车横在车道前，众人手持棍棒和钢杈，我说：“不好了，遇打劫了，团长你把好了”。我手急眼快，左一把舵、右一把舵绕过俩个猪圈，三个柴伙垛，车连蹦带跳返回一条小道，后面的喊声渐渐的没了，我重新返回东阳，团长说：“好险呀，可能与28方有关”，车从55团1营绕道返回团部。
事后打听，这帮人真是为28方事劫车，从早晨看车过去就开始等。当时要是把车劫住了，后果是不可想像，车毁、人伤不可避免的。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走近路去齐齐哈尔。

（七）
1975年夏天，兵团开展计划生育绝育（把女同志输卵管切断）大会战。当时农村生孩子是女同志最普通的事，特别生男孩，是家庭的骄傲。没有男孩家庭抬不起头来，底气都不足，都不敢与人吵架，对方说句“绝后”立刻无言可答，甘败下风。有的家庭“8朵金花”还没有生出男孩的，只能继续生。
  张团长严肃的指出，上级命令坚决惯策执行，党员、干部家属带头做手术，消灭“小三”（已经生二胎，三胎还没生也做绝育手术）。为了做榜样，张政委的老婆48岁了，已绝经了，不可能再生育了，还带头做了绝育手术。团长说：“当前中心工作就是做绝育手术，机关的吉普车为手术队服务”。我每天拉着手术队，穿梭于卫生队、各连队之间。连队办公室经过简单消毒，就成了手术室。手术完的女家属，会得到一份肉、豆油、白糖。
  工作艰难的进行，团长和政委在车里，不断研究新的问题出现，有人说开除党籍我也不做绝育手术，团长说：“那就开除工职”。为了消灭死角，10连有个女精神病请示做不做，团长果断的说：“必须做，这种经神不正常的人到处乱跑，遇到坏人怀了孕怎么办”。可笑的事，18连有个多女孩家庭就是不做，愚眛的大女儿要代替她妈做手术，团长开完笑的说：“可以树典型了”。在会战中团长也提高警惕，把多年不带的五四式手枪也挂在腰中，说：“如果有人上我家敲门，我问他三声他不应答，我就开枪撂倒他”。由于团长落实上级决心大，一块块死角都啃了下来，使全团生过二胎以上的育龄妇女，百分之百做了绝育手术。
  当时，开展在项工作对与错不做评价，通过在项活动可以看出，团长在落实、执行上级布置的工作是不打折扣的。
我一生中，最遗憾的是没有当过兵，但有幸与团长这些现役军人接触是我的万幸，他们对己的严格，执行命令的坚决，处理问题果断等优秀军人品质，是我一生学习的榜样，终身受用。十年非常岁月，是焕发生命活力过程，是实现生命价值阶段，是历练、磨难的过程，更是梦想成军人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