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最后一课 翁敏华 屈指数来,当教师已三十余年,其间有多少“难忘的一课”!在北大荒上的第一堂课,因为分不清前后鼻音,活活让学生气哭;在安徽白茅岭中学,所带班级获得学校歌咏比赛第一名,乐得他们,长一迈大一迈的高中生了,全都站在课桌上,我这班主任一进去,他们举起手臂,欢声雷动,今天想起还有一种一时误入欢乐森林之感;在韩国教汉语,学生们提出要学中国国歌,于是打着拍子,顿着脚,与韩国学生一同“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今儿个有机会写作“难忘的一课”,一时蜂拥,好容易,才抽选出最难忘的——北大荒最后一课。 九月初的北大荒,天高气爽。我,却要回上海上大学了。喜不自禁过后,是难舍,难舍朋友,难舍学生,难舍我呆了五年的北大荒 终于到了最后一课。“同学们,现在我给大家上——最后一课。”话音乍落,已是哽咽,举眼一看,全班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了! “同学们,同学们,你们听我说——”语调里带上了哭腔。 孩子们哭得更凶了,几个女孩索性嚎啕放声。 这课没法上了! 老天爷,人生为什么要有离别? 哭吧,哭吧,索性哭吧。曾几何时,我们的语笑一起流荡、流荡在一起;今天,让我们的泪水一起流、流在一起! 我走在过道上,一个、一个地撸着孩子们的脑袋,用手触摸他们或油亮或干枯的头发,把想表达的意思全寄托在手指上。也许,今天是他们小小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的生离甚于死别? 昨天,他们为了给我纪念,把个小卖部的笔记本买了个空。在炕屋里和同事一起翻看他们的留言,笑得前仰后合。 眼下,我为写这篇文字重新翻出这些搬了多少次家都没舍得扔的笔记本。塑料封面早已发硬,那些充满革命时代烙印的题词也早就退色,但却让我的心柔软得泛起阵阵涟漪,觉得那蕴含于字里行间的浓浓的人情,永不退色。如今的时代,五光十色,可人情呢?已然淡到近于无。每天在无数的冷脸中间走过,心里很痛。 因为此,我得把这些硬梆梆的小本子保存下去。在温暖的江南大都市“冷”得受不了了,好重温来自冰天雪地北大荒的暖流。重温,对,重“温”! 那堂课,北大荒的最后一课,后来还讲了点什么,记不太清了,但那些泪,我的和学生的,洒在桌面上的、衣襟上的,过道的泥地上的,却永远在记忆的深处闪闪地亮着。 二十二年后也曾重返北大荒。获知这些孩子,这些曾经和我一同恸哭过的孩子,也有做干部的,也有做老板的,也有留学美国做了新大陆移民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在北大荒默默耕耘。无论怎样,哪怕是连农工都做不成下了岗的,贫也好富也罢,贵也好“贱”也罢,师生相见,总是亲热得没命。 还是当年我们离别的那间教室。特地打开这间我们的“最后一课”的教室。师生们围坐在一起,话说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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