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记得在兵团53团十二连小分队时,那是我刚刚成为东北建设兵团知青的第二年,零下40度的气温把连队惟一的一口深水井冰封冻住了,作为小分队的一名战士,凿冰解封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任务了。
班长陈连举(富拉尔基知青)带着我和白力(富拉尔基知青)还有一个外号叫“跳猫”的哈尔滨知青去深水井凿冰解冻。起初大家是轮流下井凿冰,由于井口下方10余米都被冰冻完全坨住了,所以我们可以站在冰坨上把凿下的冰块装在一个柳条筐顺利的升井,一个多小时后,随着冰坨的变薄,逐渐能够从冰坨中间看到25米以下的黑洞了,阴森森、冷飕飕真正是寒气逼人令人胆寒,我们再下井时就会把绑在腰间的绳索紧了又紧,棉鞋的鞋带系的更紧,棉帽的耳朵也系紧在了鄂下,钢钎抓的更紧,榔头也换了小一号的了.......小心翼翼的动作更为谨慎,偶尔凿下的冰块顺着黑洞滑落下去,约一秒钟才能听到落入井底传回来的“咕咚咚”声,此时的凿冰进度也随着脚下的冰坨根基越来越小,越来越滑而越来越慢了.......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进度缓慢的仅为开始的三成,疲劳、恐惧让已经冻得几近麻木的手握不住钢钎......跳猫的钢钎就是在他第三次下井时脱落掉进深不见底的井水中,随着他凄厉的一声哎呦,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秒寂静后的“咚”,钢钎或许是斜扎进了水中短促的一声。
终于,在我们连续4次下井凿冰后,冰洞的直径可以容得下一只水桶顺下了,白力是第五次下井了,他紧靠在井壁,一只脚支撑在对面的冰坨,一只脚站立在一块硕大的冰柱上,只见他用足力气把钢钎凿进冰柱的边缘,一锤、二锤、三锤........突然,拴在他腰间的绳子猛然坠下,我和班长紧握的辘轳把险些滑脱,只听白力大喊一声,接着一声巨大的拍浪声回传到井口,白力和脚下的冰柱被钢钎一同凿掉了,白力被我们拉住了,冰柱却应声落入井水中。
这一击可谓是成绩斐然,整个的井洞直径几乎和井口一般豁亮了,原来深不见底的井底现出了微微白色,那是白力奋力凿下的冰柱飘浮在水面的反光,我们把白力拉上来,纷纷拍打他的肩膀、头以示祝贺,大功告成了也就意味着可以回到暖和的营房休息了。
富有经验的班长想尝试打起一桶井水,此时他放下一个水桶到井底,无论他怎样摇摆水桶想让水桶倾覆以便打起一桶水,但是浮在井水上面的冰柱阻挡住了水桶的下沉,水打不上来。一下子大家刚才的兴奋像被浇了一桶冷水一样沉寂了下来,“必须下去把冰块捞上来”,班长的口气掷地有声容不得半点含糊。
班长自告奋勇第一个下去捞冰.......半个小时后连续5桶碎冰块被捞了上来,班长已经累得不行了,我们赶快把他拉到井上休息。我理所当然的排在了必须下去捞冰的位置。拴好腰间的救命绳,戴好了棉帽,紧了紧裤腰带,我握着钢钎和锤头顺着冰碴的深井岩壁慢慢下滑,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身强力壮的班长仅仅半个小时就坚持不住了的缘由.......脚底下没有可以踩踏的地方,双手被工具占据着也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井的直径大于我的腿长,根本没有任何支撑身体的东西,人的整个身体都悬挂在空中,小的浮冰已经被班长打捞完了,只剩一块大的冰柱漂浮在水中,还要对浮冰做凿砸的动作,比起刚才站在冰坨上凿冰那可是完全的不一样啊!井口的辅助人员只能凭着我的口令升降我的身体和升降柳条筐,几次来回我的棉鞋就浸湿了,凿下的冰块由于水的浮力时沉时浮,捞起来非常费劲,手套也因捞水里的冰而完全湿透了,冰冷、寒气逼人、全身哆嗦、身体消耗非常大,连续2筐碎冰被拉到井上后,我几乎体力透支殆尽。我下意识的决定:坚持再把最后一块水桶大的冰块捞上去。
一块滚圆的水桶大的冰块是无法再凿碎的,只有把它整个捞起来装进柳条筐里才能结束这场艰难的工作。我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终于把这个大家伙塞进了筐里,严格的说是挤进了柳条筐的把手里,想着用挤压的力将滚圆的冰块束缚住以便升井,我嘶哑的喊了一声:拉。井口的辘轳把转动着吱呀声将这个大冰块缓缓的升上去.......我悬靠在冰冷的井壁,等待着班长和战友们再把我拉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白力惊呼了一声:糟了......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下意识的紧贴井壁,恐惧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咣...嗖...咕咚.......,井口上一片混乱,嘶声裂肺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的身体立刻感觉到被绳索牵引上升......我缓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后来才知道,柳条筐里的冰块歪歪斜斜,升井的时候战友们就感觉到此筐冰块足足有20多斤沉,就在离井口5米多的地方突然滑落下来,咣的一声是砸在10多米深的井壁上,嗖的一声是掠过我的耳边,咕咚一声是掉在了井水之中...........。幸亏冰块是在10米处碰撞了井壁才改变了坠落方向,让我逃过一劫!
命运就是这样,当你大难不死时就会必有后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