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命运

                                                                                                —难以忘却的记忆（四）

      北京知青陆续返城以后，有时候聚会，不由得不提到北京知青高培远，上海知青张洪林，哈尔滨知青王XX，前两位已经长眠于十九连的三角地，后一位却因为失手打死上海知青判了8年徒刑。

      1979年，我结婚以后，搬到了西四北五条27号。这是一个很大很标准的四合院，院里布局很好，十多年前还在这里拍了一部电视剧《镜头伸向大杂院》，我在这里看到了许多明星。当时我就想，这个院子以前是谁住的？不久，我找到了答案，这个院子原来住的就是当时的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主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政委潘复生。他在去东北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后来因林彪反党集团受到了牵连，被停职。记得他当时的一条罪状就是，在那个阶级斗争的年代，对阶级敌人心慈手软。从那以后，黑龙江省一道命令，凡是在监外执行五年以上的一律收监。这里，我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他叫王XX，哈尔滨知青。

       王XX典型的东北大汉，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埋头苦干，不言不语。因为表现好，刚调到团里当电工，只因为这一件事，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命运。从前，看《水浒传》只知道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王XX却因为开玩笑，失手一拳打死上海知青张洪林。打死人后，团里电工干不成了，只能在连里干活等候判决。张洪林父母来连队以后，了解了情况，并没有过分的责备王XX。说不能因为死了一个孩子，在毁掉另一个孩子。正因为家属的谅解，最后判决书下来了，判刑八年，监外执行。从此王XX就在连里接受改造，什么苦活累活都是他干，开什么批判会，他都要陪斗。但给人印象极好，我们都认为他表现好，可能减刑的时候，一纸文件5年以上收监。他那时还差几个月就不满五年了，但连队也无能为力，这一宣判，彻底宣判了他的政治死刑。

       临走的那天晚上，我们都去他的房间和他告别，告诉他在里边好好接受改造，争取减刑，连里也给他做了一套棉袄棉裤。那天晚上，那么坚强的汉子哭了，向我们诉说了他的一生。他的家庭比较贫寒，在家最小，出事以后，他的哥哥姐姐一直瞒着老母亲。因为判刑不能回家，他只能写信说这里很忙，不能回家。这次收监，写信的地址不对了，老母亲一定会发现。还有，这几年他一直从微薄的工资里拿出一部分给上海寄钱，可每次都查无此人，死者家属不要他的钱，他说他一直不动，以后一定交到死者家属中。听到这里，我们也感动了，但感情代替不了法律。他走了以后一直没有消息，在这里只有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后半生有好运。这次重回查哈阳，又见到了王XX，看到他很好，我也感到了欣慰。

       再有就是北京知青高培运，三十三中的。此人生的较胖，因为不是一个学校的，又不在一个排，对她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动作比较慢，每次干活都落在后面。下地干活，她都比别人早出来，下班收工后又比别人回来得晚，一个很不起眼的一个人。一次回家探亲，在回来的时候，在车站等车，就因为在车站地上睡了一夜，回来就病倒了，住进了团部医院。医院也没给检查出来什么病，但也不给她转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医院里死掉了，死时连个病因都不知道。尸体送回连队，等待她的家属来，当时正是夏天，每天都要往棺材上撒消毒水。这时消毒水和尸体的腐臭味串在一起，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她母亲来了以后，连里盛情接待，开了追悼会，她母亲对女儿的死也没有太追究。要是放在现在，一定要说法了，一个生命就永远埋在东北黑土地里了。都说母爱是自私的，但母爱更是神圣的，俩个知青走了，他们的母亲承受了一切，是多磨宽大的胸怀，让我们向俩位伟大的母亲致敬。

       前几年，北京知青有的返回到连队，去高培运的墓地上，只见她和上海知青张洪林并排埋在一块，坟上长满了荒草。事隔三十几年，农场里也没有人记住这里还埋着两位知青，可他们在当时也为连队的建设做出了贡献。这次回去因为连队拆迁也没去成。时光荏苒，去者已远，生者白发已添。回首望去，无法忘怀，永不忘却的纪念。所以，我们每位知青，今后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想想死去的知青，都应该好好活着。

                                                                                                                                                        2009年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