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圆梦.追梦

                      ——重返查哈阳日记

     年初，单位举办了一次征文比赛，题目是《我的梦想》。当然，我不在参赛之内，那都是年轻人的事。但我确实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什么时候能够重返查哈阳—我的第二故乡。说起来可笑，十多年前，唐富强他们第一次去查哈阳时问我去不去，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去！我对那里没有感情，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这里失去。也可能是岁数最大的原因，开始怀旧，又赶上今年是下乡四十周年，又听说十九连即将拆迁，我就突发了重回查哈阳的梦想。正好这时孙再和给我打电话，问我去不去查哈阳。我这次又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去！但是时间最好在月中，因为干财务的人都知道，月底财务是比较忙的。没几天，孙再和又给我打电话，时间定在8月28日，这下我可为难了，去吧，财务一大堆事，不去吧，机会难得，最后下定决心，去是一定要去的，把有些工作往前赶，有些工作回来以后在干。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8月28日 星期五  天气晴

    头天晚上准备好了行装，一早就背着行装上班，因为单位离北京站较近，下班正好去北京站。在路上，接到了孙再和的电话，说查哈阳变天了，早上都要穿上薄毛衣，让我多带上点衣服。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出来了，就不再考虑那么多了。十点钟，又接到了孙再和的电话，说白金福爱人郭金艳发烧去不了，我忙着去北京站退返程票，又顺路去检票口问能不能带酒，因为十一马上就要到了，各个地方安检很严，得到的回答是可以，这样，我和孙再和又可以喝酒了，我俩也是有几年没在一块喝了。那天我有点心不在焉，同事们都说你怎么了，其实我的心早已飞回了查哈阳。因为约到7点在北京站国旗下集合，6点半我离开了单位，到了北京站，同行的人都早早的到了那里，这次去的共有15人，北京的有，唐富强、黄国群、孙再和、王吉敏、李迎奎、张建生、白金福、李伟、卢建国、桑忠勋、马秋萍、王艳玲、郝秀英和我，天津的有张坤英，她也是早早的从天津赶到北京与大部队会合。北京站还是那么人多，那样拥挤，和我四十年前走的时候有点相似，但心情是不一样的，上次去是不知今后路在何方，这次是旧地重游。原来每次回连队坐的都是硬座，这次是卧铺。车次是1467次，19点55分开车，也就是原来的北京去齐齐哈尔的67次，原来直达齐齐哈尔，这次一直到加格达奇。上车以后，大家有说有笑，相互的问候，叙旧，大家的心情和我一样，都非常的激动。由于高兴，那天晚上我和孙再和喝了一瓶二锅头，还意犹未尽，由其是孙再和他几乎是一宿没睡，我们却已经进入梦想，梦想着早早到达查哈阳。 

  
8月29日星期六 天气晴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又能看到窗外的景色了，和四十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隔不远就有一片像风车一样的装置，那时风力取电，黑色的土地还是那样的诱人。由于火车晚点，下午3点车到达齐齐哈尔，与早先来到这里的兵团战友会合，他们是哈尔滨的全克华、韦天放、牟琪瑚、崔元香、孙秀荣、肖也、霍丽华和吴爱民，加上从上海坐飞机赶过来的何忠宝、钱凤珠一共25人组成了一个浩大的“还乡团”。晚上六点客车到达五十团部，迎接我们的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其中有姜秀兰俩口，姜秀芹两口，马连财两口，还有李应广的儿子等，晚上我们就分别住在了他们的家里。姜秀兰设宴为我们接风洗尘，饭桌上，大家虽然有人互不相识，但通过介绍，很快就融合到一块了，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磕。从饭店出来，走在五十团部的大街上，看到满天的星星，我们互相找着星星的位置，又看到了北斗七星，这在北京是看不到的。微风阵阵袭来，吹去了一路的疲劳，昨天的坏天气，今天又恢复了正常，好像欢迎我们的到来。在姜秀兰家里，我们又看到了久违的火炕，大家一致要睡火炕，找一找三十多年前的感觉，李伟腰不好，睡在炕头，一觉醒来，腰疼也好了许多，我们也解除了几天的疲劳。都梦想着明天目的地—十九连。

8月30日   星期日  天气晴

    一觉醒来，我们几个去团部的大街上转了转，因为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什么也没看清。又闻到了泥土的分香，空气还是那样的清新。团部没有什么变化，站在十字路口上，只有马路修成了水泥路，街上冷冷清清，团部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团卫生所已改成了住户，就连最热闹的团部礼堂也改成了仓库，商店也没有开（不知是没开，还是改成别的了），团招待所也马上就要改成住户了。看到这里，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可转眼一想，团部昔日的繁华，也是因为有我们知青，知青都走了，这里是可想而知了。回到姜秀兰家，她的爱人已经为我们做好了手擀面，三种卤，我每样卤都吃了一碗，一共吃了三腕，吃的真香。但也苦了姜秀兰一家，她们又重新给我们擀面。因为她家比较大，住在别家的战友陆续来到她家，这时住在团部的原十九连的老职工也都来到她家看望我们。这些人我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一说名字马上就能回忆起当年的模样。但由于多年的分别，还有的人不认识，这还闹了一个笑话。有的人指着我对别人说，这是李伟，何忠宝在旁边笑着说，这是典型的张冠李戴。对于有的老职工不认识我，我也可以理解，自己离连队较早，又长期在六排，六排基本上是以知青为主，跟老职工联系较少。现十九连书记闻听我们来了，马上赶到团部，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表示派车送我们去连队，然后中午在团部饭店请我们吃饭。汽车行进在去十九连的路上，看到了小桥，过了小桥就是十八连了，如果是步行，过了小桥走小路穿过十八连，就能到达连队，离连队越来越近了，心情也越来越激动。汽车走大道，过了十五连往十九连方向驶去，到了南线道，汽车停不来不能走了，由于前几天刚下了雨，地上一片泥泞。我们只好步行向十九连走去，老远就看见了小学校，更加感到格外亲切。这时连队的人看见我们来都陆续出来接我们，你是谁？你是谁？成了口头语，三十年了都老了许多，一报姓名，马上手拉手的亲切交谈起来，交谈几句，我们马上匆匆寻找我们曾经住过的宿舍。三十年了。房子没有装修，显得破烂不堪，也已经成为住户，食堂也给截成两半，一片冷冷清清，显得更加凄凉，也可能是要拆迁的缘故，连队已没有了往日的活力，显得死气沉沉。由于已临近中午，现任队长、书记一直在催，我们恋恋不舍的和他们告别，离开连队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很沉重，路过十五连，现任队长指着一排排新盖的平房，说这就是给连队盖的，这时我的心里才有了一点安慰。车到了团部欢迎宴会马上就开始了，我们25名知青和原连队的老职工坐满了五桌，队长和书记发表了热烈洋溢的讲话。他们首先对我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对我们后来对连队的贡献表示了肯定，希望我们今后常来。黄国群代表我们也发表了讲话，对他们的热情款待表示感谢，表示虽然我们把青春年华都洒在了东北黑土地，但我们青春无悔，席间大家边吃边聊，持续了几个小时。晚间，马连财又宴请了我们。 

        
8月31日   星期一  天气晴

    经过几天的了解，现在连里的地全部租出去了，期限是三十年。能在银行贷到款的就全租了，有五十晌、一百晌不等，然后他们在转租，年底净等收利，没能贷到款的，要不外面打工，要不再租别人的地种,那里的形式也和城里的一样，贫富差距较大，但总的来说，比三十年前有好转，路上已不见了马车，全是汽车和摩托车，在这里我也祝愿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中午，十七连队长请客，大家在丰收吃最后一次午饭，然后一起乘车去五十五团团部。和五十团一比，五十五团部变化真是天壤之别，已经有点小城镇的味道了，到处高楼耸立，路上都有了红绿灯，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老排长王贵福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他已经在这里买了房，他的新婚妻子热情的接待了我们，老八十还是不减当年。住进了招待所，终于能洗上澡了。我始终不明白，姜秀兰家有二百多平米，但没有卫生间，厕所还在外面，我问过他们，他们说卫生间不能和正房在一块，这也可能是城乡差别吧。晚上，王贵福设宴招待我们，席间他拿出了茅台酒招待大家，他和他新婚妻子挨个敬酒，让我们很感动，百金福的一句话，又逗的我们哄堂大笑，他说：“老排长，悠着点”。 晚饭后，高永清的女儿又请大家唱卡拉OK，大家一展歌喉，还有的翩翩起舞，就这样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9月1日  星期二  天气小雨

    一早起来，天空灰蒙蒙的，查哈阳也有早市了。王贵福一大早就来给我们送行，他真是个好排长。在行驶齐齐哈尔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来这三天，天气一直很好，到了我们走的那天却下起了小雨，好像老天都对我们依依不舍。我们坐上了T5006次直达哈尔滨的列车，很快两个半小时就到了。麻稔年已在车站等候大家，他是听说我们来，上午才从外地赶回来，大家围在一起我躲在后面，但嘛稔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我，还是老排长呀，知青感情就是深。随后我们坐上了他为我们准备的客车直达宾悦酒店。麻稔年为我们接风洗尘，桌上大家笑谈风声，由于高兴，我们这桌除了啤酒，还喝了4瓶白酒，其中麻稔年喝得最多。计划明天上午去太阳岛，下午京、津、泸、哈知青相聚哈尔滨，这也是三十多年来十九连最大的一次知青聚会，就盼着这天哪。 
                                   

                                          
9月2日  星期三  天气晴      

    早上，照例是麻稔年用车来接我们去太阳岛，有一首歌是来唱太阳岛的，这次身临其境，太阳岛确实很美，大家玩的流连忘返，李忠贤听说我们来，也一起跟我们畅游太阳岛，但他已大不如以前，由于脑部有病，走路缓慢，但看出他心里很高兴。 下午三点，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哈尔滨知青陆续来到了我们的住处，郭方毅、钱宽、张荣奎、郑聚良、马有尧……他们基本上没变，只是老了许多，其中还有一个人也来了，他就是王景春，因为在查哈阳时我就跟韦天放说，如果能联系王景春一定叫他来，自71年他被收监以后就没看见他，一见面，人老了，也没以前魁梧了，知道他现在生活挺好，我感觉到了安慰。大家一见面就象久别的亲人，这时我想起了一首歌《看见你们格外亲》，是啊！三十多年没见了，虽然人都老了许多，但性格却没有变，真可谓人老心不老，尤其是哈尔滨女知青，个个还是那样精神、漂亮，哈尔滨的姑娘爱美，是的，做人就应该这样生活，那样才有滋味。 席间，卡拉ok唱起来了，《好人一生平安》拉开了序幕，贺文芝唱得婉转动听。麻稔年的《送战友》唱出了几十年的战友情，唐富强的一首《赞歌》更是称赞了知青的友谊。为了纪念下乡四十周年，我唱了一首《把根留住》，因为查哈阳也是我们的根。由于曲库里没有，我又唱清唱了一首《南京之歌》，回忆了当时知青的生活。最后我又唱了一首《难忘今宵》，让我们大家永远不忘今天的聚会。在没人唱的时候《千里之外》始终回荡在宴会厅，是啊！我们却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友谊是长存的。不知是谁说了一声照集体照了，大家都聚集到了大厅内，咔嚓一声，40多人的合影永远定格在历史瞬间，把这次重返查哈阳推向了最高潮。聚会从下午3点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多才结束。 太激动了，一晚上我久久未眠。 

9月4日 星期五 天气晴

    昨天是自由活动时间，李伟、卢建国和我一起去了防洪纪念塔，索菲亚教堂和中央大街，下午打算去平房“七三一”遗址去看看，但由于车堵，我们去了植物园，又看到了大兴安岭的松树了，感觉格外亲切。今天上午集体参观了“北大荒博物馆”，看到了北大荒六十年的变迁，在留言薄上黄国群写上了“祝黑龙江农垦大发展，黑龙江生产了建设兵团五师五十团十九连40年重返查哈阳，北京、上海、天津、哈尔滨知识青年恭祝。”我们纷纷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麻稔年在饭店为我们送行，上车饺子下车面，马稔年想得真周到，虽然已经出来7天，但大家没有一点倦意，由于下午上车，这次没有喝白酒，但啤酒也喝了不少，光我们桌就喝了50多瓶。下午到了车站，由于车站不早放行，等到放行时，人很拥挤，我们这次回去带的东西很多，多亏了哈尔滨战友帮我们拿行李，才安全上了车。快到了分别的时候了“能多住几天吗”“什么时候再来”几句温馨的话说得鼻子发酸，这时没有了中午的热闹场面，仿佛空气都凝固一样，大家没有了语言，但此时无声胜有声，车快开了，大家纷纷握手告别，列车员让我们快上车，我们在车门里向他们挥手告别，是啊！七天的时间不算长，我们还有多少话要讲，七天的时间不算短，哪比得上我们的友谊源远流长，时间啊！你停一停，让我们在多呆一会，列车啊，你慢点开，让我们在看他们一眼。“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这句名句，正是当时的真实写照。开车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晚上11点半列车到达北京站，我们都安全回家，7天的查哈阳之行结束了。

9月5日 星期六   天气阴

    回到北京，今天正好是公休日，有时间能静静的思考一下，回想这次查哈阳之行，有收获，也有遗憾。收获是了解了查哈阳，看望了老战友，现在，十九连不光有人名录，还有了以北京和哈尔滨为主的通信录。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在哈尔滨见到杨壮绪，我永远都忘不了75年初我在师部，那天早上杨壮绪顶着漫天大雪，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双山车站，此情此景我永远也忘不了。这次去查哈阳还有一现象，25人有5对夫妻，还有7人也是在那结了婚，所以，查哈阳不光是他们的第二故乡，还是他们爱情的伊甸园。还要感谢几个人，首先是唐富强、黄国群夫妇，他们是发起人，对这次行程安排的井井有条，7天里他们费劲了心，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你们辛苦了。还要感谢姜秀兰一家，虽然在连队不是很熟，一下子住进了那么多人，但他们对我们的起居还是安排的很周密。还有王贵福及十九连原老职工和记任队长、书记对我们的到来的热情接待，让人永远不能忘。再有就是哈尔滨知青战友，7天的时间仿佛就像一家人一样，尤其是麻稔年，我的老排长，从接到送都是他一手安排，在这里表示忠心的感谢。 从寻梦到圆梦已经实现了，我又想什么时候，十九连京、津、泸、哈全体知青能相聚到一块，让我们大家一起来共同追这个梦吧。一定能梦想成真。最后祝十九连兵团战友身体健康！ 祝查哈阳农场越办越好！ 重返查哈阳日记到此结束。

   （我的这个梦想终于在2010年6月14日实现，那天京、津、沪、哈、齐知青及当地的老战友70余人相聚北京，30多年没见了，大家欢聚一堂，激动万分，共同追忆在查哈阳的那段岁月，珍惜战友的情意，相约今后再相聚，终于把这个梦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