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暴风雪》中,梁晓声反复书写两个场景:一个是要回城的知青们在场部的抗争,一个是裴晓芸监守在六号坐标上。场部知青们如火的狂热映衬着六号坐标上走向死亡的冰天雪地。裴晓芸在生命终结之前这最后一晚, 她应该是喜悦,“她是在死的边缘上向生命的热流企盼的, 她在应该获得某种梦寐以求的东西时死去了。”[4]那一夜,她终于被批准为战备分队的战士,她终于得到了承认。她向“母亲”诉说自己的喜悦,她也询问母亲,她的去留,在北大荒,她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寄托。站在岗哨上,她不禁地想到了他,他在做什么,开会? 发言? 或许,他“正从窗口朝外望,想望到她。傻瓜!他根本望不到她! 她微笑了……”“她微笑了……”[5]少女的内心涌动着一股热流。在她生命最后的回忆里不再是痛苦,“热水”“炉火”,快要冻僵了的她觉得自己此刻是回到了两年前大山林中的那顶帐篷里,她泡在曹铁强用雪化的热水里。她仿佛看到他来接她,感觉到“他的微笑,他的抚摸,他的亲吻,听到了他的声音。”“她脸上浮现着微笑……”[6] 裴晓芸带着苦难来到人世,却带着笑意离开。死亡超脱了命运加注在她身上的种种厄困。死亡是另一个世界了,这个世界强行给她的种种厄困将会在那个世界消失。海德格尔把“此在”称为“走向死亡的存在”。他认为,死,是生之故乡与归宿,生即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荒诞的命运最终以“归家”般的死亡终结。在历史的捉弄,命运的无常中,死亡超越了在“众人”中沉沦。 2 生的超越 在《西西弗斯神话》中,西西弗斯被众神判罚苦役,推巨石上山,巨石被推上山,又滚落下来,西西弗斯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推巨石上山,背负着那既无效又永无止境的劳役。在知青的青春里,他们何尝不是像西西弗斯一般“背负着那既无效又永无止境的劳役。”[7] 尼采说:“就算人生是幕悲剧, 我们要有声有色地演出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8] 新英雄主义正是对荒诞“生”的抗争。新英雄主义不是指激扬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不是“理想与献身”的普泛性的英雄主义模式,而是关注深层的因环境压力所导致的具有个体内在自发性的反抗冲动。正如奥尔加特所作的划分:“这种有可能对人性最激进的划分,使人性分裂成两种类型:一方面是对自己有更多要求承载着艰难和责任的人, 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没有任何特殊要求就这么活着的人。后者无需努力趋向完美,他们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浮标而已。”[9] 知青作家选择了做对自己有更多要求, 承载着艰难和责任的人,而不愿做随波逐流的浮标,那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梁晓声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白桦林作证》、《今夜有暴风雪》等等,作者在一个审美对象化了的历史中,表现以“真”为主体的英雄主义新的价值向度--对人生价值与意义的追问。不管是李晓燕,裴晓芸,刘迈克还是邹心萍,不管是舍生取义还是返回城市,他们都以自己的行为方式证明了自己曾经勇敢地为信念而追求,有价值的活过,虽然历史是荒谬的,但历史没有磨灭这一代人的热情、真诚和牺牲精神。 在荒诞中活着,用一种乐观的态度,勇敢的地追求信念,本身就是伟大的,本身就是英雄。 3 结语 “西西弗斯无声的全部快乐就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 “此外,荒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就像盲人渴望看见而又知道黑夜是无穷尽的一样,西西弗斯永远行进。而巨石仍在滚动着。”[10] 梁晓声没有刻意地表现命运的荒诞, 然而在他们的文字里却无可回避地呈现出知青们遭遇的荒诞的青春, 命运利用他们的年少无知,激起他们的狂热,扭曲他们的本性,让他们的人生陷入荒诞的厄困。然而,我们在文字里读到作者对命运的反思,对荒诞的反抗。无论是死的对抗,还是生的抗争。他们蔑视荒诞,蔑视宿命的安排,用血泪,用青春,用生命宣告:命运是他们自己的。 参考文献: [1][7][10]缪.《西西弗斯神话》.译林出版社 [2]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译,三联书店1987. p314 [3][5][6]梁晓声《今夜有暴风雪》.西安.经济日报出版社.1997 [4]郭小东.《中国当代知青文学》.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01 [8]尼采.《悲剧的诞生》.周国平译.译林出版社 [9]周宪.20 世纪西方美学[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9 原载2012年第3期《文学界(理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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