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一、抹不去的烙印
| 一、抹不去的烙印 --回忆一个并不熟悉我的故人 张烙印—一个很特别的名字，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因为是朱瑞将军的警卫排长而知名且前途光明，因为朱瑞将军的不幸而不幸入狱且差点丢了性命。他因为是五十五团团长张小虎的弟弟而来到兵团，却又受到哥哥的株连而失去一切。或许这些事件与事情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才叫烙印？或许命运注定了他的前生后世，他才有先见之明的取名烙印？ 我见到张烙印时他正被任命为我们排的副排长，带着我们知青去龙河打河流石。当时的他站直时有一米七十五六的样子，只是总罗锅着腰，看上去挺矮的。人也很瘦，他只说自己是转业兵，别的却很少谈论，给人讳莫如深的感觉。那时我干活之余偶尔翻翻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张烙印看到了，拿过去翻了翻，随口说出了书中的一些定理与命题，我一看这是看过这本书的呀，否则绝不会这样熟悉，这样明白呀！后来又一块议论过一些东西，他都很明白，很在行，不禁暗暗佩服，猜想他虽然平时不太愿意讲话，显得低调、低沉，但绝不只是一介武夫，一个一般的转业兵，而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一个有故事的人。 张烙印篮球打得特别好，别看个子不算太高，但是跑得快、发力猛、跳得高，持球运球、接球断球、投篮扣篮、跑步上篮等姿势优美，技巧高超，一看就属于专业水平。大家问他何故如此？他才说当年他是公安部篮球队的中锋，打过全国比赛，拿过名次。后来连队之间搞篮球赛，他自然成为我们连篮球队的教练。在我们宿舍前边的简易球场上指导我们连的男女队打球。说起排兵布阵、技术战术、技能技巧确实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而且练兵特别有一套，几天功夫就把由散兵游勇组成，一支一盘散沙似的临时球队，训练得似模似样，颇有战斗力了。 相处时间久了，张烙印才渐渐说出一点实情。原来解放战争期间他是朱瑞将军的警卫排长，思维缜密，身手敏捷，深得器重。不幸的是朱瑞将军在一次赴前线视察时车子触雷负伤不治身亡。得知消息的高层领导震怒非常，大发雷霆，要杀他这个警卫排长的头。后来搞清事实真相，张烙印罪不至死，被关了禁闭，解除了职务，受到了处分。朱瑞将军我是知道的，原先他的陵墓就在哈尔滨烈士陵园，我们六十年代经常去祭扫。对朱瑞将军的死因，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吉普车触雷，一说是被国民党军队的炮弹击中。关于这件事我问过张烙印，他总是避而不谈，从不肯多说一句话。不知是因为愧疚？自责?忏悔？后来，他告诉我，因为他是首长的警卫人员，首长不论什么原因遇难，他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恨不能自己死掉，至于自己的结局根本没想过，也不愿去想，但是一辈子都不能也不会原谅自己。 越说问题越邪乎，越传罪行越严重，最后撤职法办。张烙印因为是张小虎的弟弟，受到牵连，他就是那时到我们连的。那也是他人生中最晦暗、最倒霉的日子。是人生的低谷。正因为如此，张烙印平时非常低调，不太管事。尽管在龙河打河流时是副职挑头，是当时当地的一把手，也总是和颜悦色对待我们，和我们有商有量，决不发脾气、绝不下命令，好似我们是领导他是兵似的。弄的我们还挺难为情。这样能屈能伸，能忍能受的人，让我们由衷的敬佩。知道他绝非是甘于沦落、久居困境的人中之龙，总有腾飞的一天。 事情真的是这样，在我们仅仅认识几个月后，还没有更深接触与交往之前张烙印就神秘而急冲冲的走了。据说他的妻子是粟裕夫人的保健医，两人关系特别好。张烙印的夫人把张烙印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她。粟裕夫人很念旧情，和粟裕说了，粟裕就派人去了解、核实张烙印的问题。一查根本没什么原则错误，没有大问题。就将张烙印调回北京了。张烙印有过不幸，有过失意与挫折。但是张烙印又是幸运的，他最终回到了北京，回到妻子身边，回到正常的社会环境里，回到幸福生活的怀抱。今天，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是否还记得这些琐屑的小事？记得我这个虽和他有过接触，但时间不长，有过交往，但交情不深的小人物吗？张烙印你还好吗？ 二〇一三年六月十二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