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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工程连锁忆

已有 726 次阅读2014-1-3 10:02 | 工程, 连锁

工程连琐忆
      --- 张彦秋

       “天上布满星,
    月牙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冤伸,
    万恶的旧社会,
    穷人的血泪愁,
    地主鞭子,
    地主鞭子抽得我鲜血流——”
    低沉、哀婉、如泣如诉的歌声从工程连木工房偌大的车间和院落中传出来,回荡在暗夜里和旷野上。
    当时,这是兵团战士们耳熟能详的一首歌,每当连队进行政治思想教育、阶级斗争教育、路线斗争教育、忆苦思甜教育时必唱的一首歌,也是连队男女老少几乎人人会唱的一首歌。现在,时光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是,每当哼起这个调子、或是唱起这首歌,都会勾起我无尽的回忆和怀想。往事如潮,掀起狂澜。
    我们刚下乡那会儿,农场刚刚改制成为兵团,虽然不穿军装、不上战场,但一切都要向解放军看齐。政治思想工作也不列外,每天早上要“天天读”,每周有半天政治理论学习,隔一段时间有一次路线教育、批斗大会或者忆苦思甜大会。我们工程连在这方面从不甘落后,始终坚持不懈。刚开始,全连人不太多时一般就在大宿舍开会,上下两层铺挤满了人,坐在上铺的人,两条腿耷拉在床沿外,弓着身子,坐在下铺的人要把脑袋从大腿之间探出来,给人非常局促和滑稽的感觉。后来大食堂建好了,就转移到在大食堂开会,会前要把桌子移走,摆满凳子,会后再把桌凳摆好,也挺麻烦。到最后,知青来多了,食堂也招不开了,就改到在全连最宽敞的木工车间开会了。平时,木工房里锯末、刨花堆满地,木工案子上摆放着工具、板材、木方等东西,一到开会时,木工师傅先要把案子清理利索,工具放回工具箱里,没干完的小件活儿要搁在案子底下,大件移到一边或者挪到院子里,锯末、刨花要打扫干净,露出红砖地面。开会的时候,分成班、排,围坐在各个木工案子上,主持人站在中间,不禁像模像样,而且也挺有氛围。特别是忆苦思甜的时候,关闭了电灯,点上几只小蜡烛,灯光朦胧昏暗、人影变换摇曳、再加上读忆苦材料的人如泣如诉和缓慢低沉的语速,确实让人感到压抑与沉重。读到动情或伤怀的地方,大家不由自主的停止了交头接耳和左顾右盼,会场肃静了下来,随着忆苦到了苦大仇深的境界,人们不由自主被深深触动了,渐渐呼吸急促,情绪激动,进入了状态,到后来许多人泪眼婆娑,以致泣不成声。这时,领导事先安排好的领号员就会不失时机的站起来,领着大家振臂高呼:“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打到万恶的旧社会”,“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一时,群情振奋,慷慨激昂,口号声阵阵响起,回荡在木工房内外。往往在这个节骨眼上,食堂工作人员就会趁热打铁,立即给会场送来早已经准备好的忆苦饭。我们连的忆苦饭都是就近取材,把豆腐坊的豆渣里边加上预备喂猪的麦麸子、菜窖里剥落的菜帮、再加一点点盐,用大锅煮开就可以了。炊事员给每个人都盛上一大碗,端着忆苦饭的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仿佛彼此在征询意见,相互看表现,然后低头下去哧溜哧溜的喝着,最后把碗送回给炊事员。都喝完了,连队领导开始做总结,提希望、讲要求、布置任务,宣布散会。于是诉苦大会圆满结束。那情景、那味道,真让我们终生难忘,记忆犹新。
    那时,忆苦会对我们年轻的兵团战士来说,特别有效果,特别起作用。六九年,随着新知青的到来,工程连承担的基建任务更加繁重。负责烧砖的“窑地”那时还没有独立,只是工程连下属的一个排,几个组。人少任务重,虽然日夜赶工,红砖仍然供不应求。为了加快烧砖进度,保证各个连队营房建设的进度,好让知青有地方住宿与吃饭,连领导号召知青业余时间加班“出窑”,就是把烧好的红砖从窑里搬出到窑外指定地点,再把待烧的砖坯摆到窑内。晚饭后,连队领导在宿舍门口把哨子“嘟嘟”一吹,一声令下,大家就从各自宿舍出来,三三两两分别朝距离连部2-3公里远的“窑地”走去。当时的“窑地”只有一栋连成一体的四门小窑,烧好的红砖上覆盖着一层白而细的煤灰,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出窑的人排成一排,最里面的几个人戴着现场发的单面挂胶的线手套,双手从砖垛上卡起四块一摞的红砖,转身传给后面的人,就这样从你手传到我手,从窑里传到窑外,像一条人工流水线,红砖在人们手上迅速传递。由于窑温灼烤,里面的人坚持不到十几分钟就热得喘不过气,手也烫得受不了,赶紧跑出来透口气,凉快一下。另一个人就赶紧顶上去,继续着。如此轮流,出完窑里的砖,大家都被烤得红头涨脸、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那双手套也早已百孔千疮,每个人头上、衣服上全是白色煤灰,大家为此常常打趣互相叫“白毛仙姑”、“白毛大仙”。加班结束,大家才各自回去,洗漱、打扫,然后休息。尽管“出窑”又脏又累,耽误休息,还没有一分钱加班费,但是,在忆苦思甜教育的感召下,在榜样力量的示范下,在部队的教育培养下,没有人叫苦、怕累、退缩,都是积极主动、自觉自愿参加,这恐怕只有那个年代、那个特定历史时期才会出现和存在的场景吧?
    那年秋天,兵团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洪灾,原本涓涓细流的南阳河变了脸,挟裹着泥沙与洪水咆哮而来,冲毁了团部与外界唯一的交通要道南阳桥。洪水过后,排长夏延福奉命带领我们全排去踏查水情,为修复南阳桥做前期准备。洪水过后的南阳河改变了昔日的模样,排长领着我们在被冲毁的桥的上下游以及河的两岸来回观察,看水流向、地势、河道变化等,为了获得详实资料,夏排长带头涉入水中,用脚踩探河床,我们自然不甘落后,纷纷效仿。兵团的秋天,气温虽不太凉,但是那河水却凉得出人意外,刚刚下水,一股寒气立刻袭来,迅速包裹全身、侵彻皮肉、刺入骨髓,冷得我们直打哆嗦,浑身上下布满鸡皮疙瘩。我们用脚踩、用手摸,淌着齐腰深的河水,小心翼翼在塔头墩子上走过,测量水深,流量与河底的情况,仅仅十几分钟,大家冷得嘴唇青紫,肌肉紧缩,浑身发抖。上岸后,大家不分男女,每个人都争抢着灌了好几口预先准备下的烧酒,暖和身子,驱除寒气。看着头上滴着水、衣服贴紧身、浑身筛着糠、脸色发着青的我们,连领导二话没说,当即给我们放了半天假回去休息。搁到现在,这种伤害身体,有损健康的事情,不一定有人去干了,只有那时的我们,没有犹豫,没有躲闪,没有胆怯,反而争先恐后,义无反顾,那种精神,那种勇气,那种意志至今让我们为之骄傲与自豪。那种行为,那种举动,那种付出至今我们无怨无悔。这大概就是兵团战士独有的气质与风范吧!
    为了尽快修好南阳桥,连里请来懂水利的人,给我们搞设计,做指点,说了建桥的大致过程。于是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修桥的第一步----打桩。那时打桩根本没有机械设备,只能因陋就简,用粗大的原木在桥的两侧搭起原始又简陋的龙门架,把要打的原木桥桩一头削尖,安放到桥桩位置的土坑里,原木桥桩用“金不落”---就是手动葫芦---吊起,竖直,固定好,防止倾斜。桥桩上端中心位置钻一个十几厘米的圆孔,插入一根十几米长的铁管,用瓦工用的吊锤吊线,把桥桩和土坑、铁管调整到同一条垂线上,然后把铁管另一端固定在龙门架的横梁上,让它只能上下自由活动,好随着桥桩的深入而下滑。铁管外面套着砸桩用的大铁锤,铁锤上方焊着两个铁环,拴上几厘米粗的长麻绳,麻绳通过挂在龙门架上的滑轮再延长到地面,尾部分别拴上几十根方便人们用力拽扯的细麻绳。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打桩,为了统一步调,需要喊号子,这对我们来说,轻车熟路,因为常年上山采伐,下山归楞,工程连的老人都会喊号子,接号子。大家推举孙长彬老师傅当号头,专门盯着打桩的情况并负责喊号子。他用那略带山东口音的大嗓门喊着号子“大家用力拉呀”!我们这几十号人就一边回应“唉嗨呀啊”,一边用力甩开臂膀,拉动绳子,那大铁锤在强大的的爆发力牵引下,一下子顺着铁管窜上几米高,我们一松手,大铁锤自由落下,“彭”的一声重重砸在木桩上,木桩就被一点点的打入土里,渐渐深入地下。
“铁锤高高起呀”!
“唉嗨呀啊”!
“往下狠狠砸呀”!
“唉嗨呀啊”!
“咱们修好桥呀”!
“唉嗨呀啊”!
“哪怕洪水发呀”!
“唉嗨呀啊”!
    孙师傅的号子铿锵有力,抑扬顿挫,节奏明快,我们接号子的也应和得高低起伏,有板有眼,合拍入调。就这样,随着号子的节奏,铁锤不停起落,每砸一下木桩就钻进地里一些,直到达到要求的深度为止。刚开始打桩,大家还感到新鲜好奇也好玩儿,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两手发木,胳臂发酸,肩膀发痛,力气越来越弱,大铁锤的高度越来越低。连领导边让大家稍事休息,边给大家讲道理,鼓干劲,做工作。就是在这种精神力量的鼓舞,支配下,尽管后来大多数人手上起泡,肩周发炎,两腿肿胀,我们仍然咬牙坚持着,继续着,直到胜利完成打桩任务并修好南阳桥为止。这也正说明当时思想政治工作确实有着无穷的威力和感召力,它激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在那时候、那地方、那环境中贡献着我们无悔的青春和热血,精神和力量,这也正是它的魅力和令我们难忘的原因吧?
    二零零八年,阔别四十年后,我们又回到了我们的第二故乡---红五月农场。从双山到团部三十六公里,三十多个拐弯的土路,已经罩上了水泥路面。南阳桥还在,桥下仍然淙淙流淌着不竭的河水,但已经不是当年我们修复的木桥了,而是一座比过去宽阔平直、坚固结实的混凝土大桥。两侧还搞了绿化,美化、彩化,成为进入我们五十三团,今天的红五月农场的第一道风景。我们多次参加义务出窑的“窑地”还在,制坯厂房一如既往,变化不大,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烧砖的轮窑和烟囱已经在原地重建了几次,但是当时看不到制坯和烧砖的迹象。据说,砖厂早已经承包给了个人,所以才显得如此衰败、破旧;我们当年曾经亲手盖起来的食堂、大宿舍等建筑,在工程连原址已经荡然无存,扒掉了,听说那个地方准备建设农场的新办公楼。我们只能遗憾的在遗址周边照了几张相片,算是对昔日的怀念和回忆。好不容易找来几位工程连的老人,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叙叙旧,寒暄一阵,算是回到第二故乡的最大收获。尽管如此,虽然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但触景生情,我们仍然念念不忘那人,那事、那片土地、那份感情。我想,老建筑没了,遗址还在;有的老人没了,亲情还在;老连队没了,记忆还在,这已经弥足珍贵,值得庆幸了。千万别再因为时间的流逝,人事的更替,环境的变迁而模糊了记忆、丢掉了怀念、冷落了感情、失去了留恋。让我这粗疏的文字能够让我们记住、记录、记载下这不该忘却的一切。于是我写了上面一点文字,就是为此。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于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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