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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难忘的历程 (一)

热度 1已有 753 次阅读2013-7-6 23:39 |个人分类:难忘的历程| 兵团, 历程

难忘的历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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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历程

­前言

一九六九下半年之后,知青下乡运动已是强弩之末,在北京地区,去山西、陕西、吉林插队,去内蒙兵团、云南兵团、黑龙江兵团“屯垦戍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等等,横扫去了大部分知青。能够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已经是不幸中之小幸。[/B][/B]下乡八年!风雪八年的历程,摧残了青春,祸害了终生,耽误了子孙。政治运动让我们这一代人该上学时,去跟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该工作时,去上山下乡,该成家时,要“晚婚”,该有孩子时,要“计划”,该涨工资了,要下岗。[/B][/B] ­

总是时运不济。[/B][/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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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历程(一)

1969年9月25日,在上山下乡的狂潮尾端,被裹挟着,我们别离了亲人,离开了北京,来到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第五十六团工程连,半年后转到预制厂,后该连成为本团重要的生产基地~木材加工厂。­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见识了望不到边的田垄,经历了零下将近四十度的冰雪严寒。也曾有过许多酸甜苦辣的经历。在阿伦河边的滚水坝,打草吃鱼。在敖宝山上,炸药崩山搬石头。支援农业连队,去农田除草、割麦、打豆“早起二点半,地里两顿饭,挥膀出臭汗,干到天黑看不见”。一垄地足有七、八里地,弯腰锄草,一根垄,基本是一天拿下来了。­

我们团的前身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劳改农场,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农场改制,以接纳我们这些知青。重刑犯人已被迁走,还有一些未及转移的犯人。当时,我们的到来,是第一批北京知青,当地甚觉稀罕,我们穿着发的极像军装的“鸡屎绿”、“狗屎黄”的军垦大衣,自我感觉良好,没事就晃在农场的路上,还去探望了“小号”(重刑犯人的监舍)。据看押的警察说留下的人员有的很有才,看在我们是“堂堂的北京知青”的面子上,经警察特许,有文艺天赋的犯人为我们拉了一段小提琴。据说,该人曾经是某著名电影的音乐编剧。但所犯的事,在今天看起来也许不过是“毛毛雨”。比如,一个“二劳改”(劳改释放就业人员)说,自己被弄到这里,不过是初中生时,在公交车上向一个女孩的花裙子上吐了一口,被关到少管所,正赶上北京清理阶级队伍,就被转移到了这个农场,谁知又正值文化大革命,于是算作破坏社会主义秩序,被戴上反革命帽子。后来因能力出众,表现也算是积极,被摘帽了,但也是“帽子拿在群众手里”身份不是劳改犯了,是“二劳改”。看来此人喝凉水也要看时候。­

在那个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可是在这里,我们接受谁的教育呢?这里没有贫农,我们觉得我们就够贫的了。这里劳动力的主要成分是知青本身,一部分是工人,但其前身都是劳改人员,我们总不能接受他们的再教育吧?有个别的是“盲流”,而这些“盲流”人员,有的是逃荒来的,有的是文革批斗的逃跑人员。他们是从内地,如山东、江苏甚至远至广西跑来的,这也是“闯关东”。还有一部分是公安局的管教干部(警察)转为排长、连长等中层干部,但他们满脸的愁烦,一肚子怨气,他们本是北京市的户口,因文革来了,被就地下放,与家属分居两地。­

我们初到连队的第二天,排长来跟我们见面,他穿着掉色的也许是抗美援朝的旧军服,跺着四方步,来到宿舍,坐在我们炕头,然后眼光从我们面前逐一的扫视过去,我们感觉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这样尖锐的目光,像是透视的刀子从面前划过。我们不敢对视,感觉莫名的肃杀之气而来,想想,我们刚到,也没干什么坏事呀。若干年后,我们都回城了。在知青聚会上,把这几个连长、排长也请来了。问到排长,当时的目光怎么那么可怕?他说因为是当预审员年代很久,跟罪犯打交道,职业性习惯了,想改也难!后来排长跟我们一起工作、劳动,感觉排长心地善良,非常实在,是真正的正派人。­

我们这个连队被称为工程连,也不知道哪个活计跟工程有关,在工程连的半年里,我们去山上采过石头,去大草甸上背过草、树条(为取暖用),去齐齐哈尔市的火车站,倒过煤。记得我们穿着破旧的“军垦服”,出入火车站的检票口,不让进,我们没有理睬,说“我们是倒煤的!”,他们疑惑的望着我们,不知道这是一支什么队伍。那时,我们住在一家招待所,十几个人被安排进2个房间。一个房间本是2个床位,加木板被改造成一个通铺。6个小伙子睡在上面。当第二天天亮,我去探访隔壁的哥们时,发现他们中段着地,头和脚朝天的蒙着被子睡觉呢。我很奇怪,这是什么睡觉姿势?这时,他们才探出头,互相看看纷纷说,这一夜,累死我了!原来是这木板铺经不住小伙子们的重量,半夜里突然从中间塌陷断开,屁股着地,两头朝天。可是这几个家伙都赖着装作睡着,谁都不愿意率先爬起来。­

倒煤任务完成后,大家要等候班车回团部。要回去了,我和一个哥们觉得该洗个澡。请假去市区一个澡堂。待我们返回时,班车已提前离开。我们只好乘坐长途汽车辗转回去。对于没能跟车归队,我们2人心里感到忐忑不安。主动到连部找连队指导员,作自我检讨。指导员大谈了一顿:你们出身不好,就应该老老实实,到处乱跑,说明你们的立场还没有站到无产阶级这里。你们对党是什么态度?“你们没有阶级苦,难道还没有民族恨?!”我们感觉自己快成了日本鬼子,或许把我们当成了汉奸。一个知青被安排帮厨,开玩笑说起了俚语: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这是说厨师做饭一般都要先尝这一贯的做法。此话却让他被弄到大会批判。其实,跟我同去洗澡的哥们,其父革命一辈子,也是高干了,只是当时被打成了“黑帮”“”走资派“,我们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与人为善一些?后来听说该指导员数年后半身不遂了,我们很想知道是不是左半身残了?­

我们班被调到50里外的敖包山开山打石头。当时,本人18岁,班里的战友们因为是同学所以也都差不多。有一天可以休息,我和一个哥们去十几里外的小山村,这个山村有一条破旧的小街,在街边,我们逛进一个小酒馆里,低矮的民房,不大的窗户光线很差,几个食客在小声划拳,或低头喝酒。酒馆老板见来了2个小青年,热情招呼我们就坐。我们虽然壮着胆子进来了,但却并没有见过在这边远的东北农村的酒馆是啥样,就环顾四周,看那些穿着黑布棉衣、勉当裤,农村打扮的食客,我们甚至担心,别闯进黑店吧?老板给我们炒了一盘“摊黄菜”端出来,其实就是摊鸡蛋。看这蓬松着厚厚的、金黄色、冒着热气的摊鸡蛋,我们感觉这是天下最美的。老板问我们是否要酒?我们商量,我们这么大了还从没喝过白酒呢,这里完全是白酒(二锅头?)那就喝2两吧。酒端上来了,老板又问是否要温?我们看看别人,好像都要,就要求也温酒。当把这小盅白酒坐到开水碗中,一股浓浓的酒香立刻窜出来,我们深吸一口,香气扑鼻,无比的幸福感直冲脑门!喝完酒,我们俩人晃晃荡荡的走回十几里外的连队。几十年后的今天,尽管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我一直怀念那浓香的酒,那一盘香喷喷的摊鸡蛋。­

在小山边上,是一片荒原,我们住的帐篷就建在荒原上。冬天的寒风时时吹着,大雪时常来临,就更加寒冷。没有任务时,非常无聊,缩在帐篷里侃山和胡吹。时间久了,也没得侃了,大家有些想家。有几个人私下商量逃跑探亲。有2个胆大的哥们开始悄悄的准备了。一天早上,我们起床发现少了2个人,大家知道,这2个家伙肯定是跑了。但是,也就是在中午大约1点多,连长带着得意的笑回来了,他身后是那2个逃跑的哥们,只见这二位垂头丧气,扛着行李,狼狈的跟着。原来,这二位从半夜2点就爬起来,摸黑50里,一路跌跌撞撞的,背着行李,穿过荒野,路过我们团部,再奔波40里地,一路辛苦的到达县城。班车是中午11点的,就在他们要买票把钱送进长途汽车售票口,后面一只手伸过来,对售票员说:“他们的票不要买了,我帮他们”。这二位回头一看,是连长!这二人腿都软了。连长亲自驾驶拖拉机押着这二位老兄返回连队。­

半年后,我们6个北京知青转到预制厂。这是生产水泥构件的连队。比如水泥瓦、水泥地梁、窗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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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住的宿舍是一长排砖瓦房,总长大约100多米,被分隔为5间大宿舍。每间宿舍住20左右的知青。有一天,大家忽然提议,城里住木床,在这里,我们也不要睡土炕了吧?但私自更改,是连里不允许的。而且那些材料如木板、木条去哪里找?怎么搭建呢?晚上大家躺在炕上,集思广益,一起密谋。第二天夜深了,大家爬起来,按照商量的分工,趁着夜色,分头拆炕,我们几个人拉个板车,去木材库偷木板、木方子“备料”。经过一夜的拆炕、以及叮叮当当的敲打安装,终于在天亮之前,做成了上下双层的木板通铺。早上7点多,连长、指导员们上班巡视,发现大家通红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神情和疲惫的样子,又听到了库房管理员的木板丢失不少的报告。才知道这些知青半夜擅自拆炕。要排长、班长及重点人员等等在大会上“作深刻检查、下不为例!”大家在会上作了“沉痛检查”,会下偷着乐。­

有了这个开头,我们又继续改造,把双层的木板床大通铺,拆改为数个单独的上下双层铺。找来木板做衣服和杂物的搁板。找木工车间的哥们加工小木桌放到床头,我从房间顶棚里拉下来电线,安装了小台灯,晚上可以看看书,写个信什么的。铺位越来越显得舒适,我很喜欢我们的睡觉环境。­

在那时代,有时候要出没在东北的荒郊野外。所以就有机会碰上狼或者熊瞎子什么的。我记得有这样一件事:我们这批人是由学校的老师跟火车送到兵团的。那些老师送我们到达地方,安顿好我们以后,就去另一地方继续安顿。一个月以后,老师们转回来,告诉我们,同批去的一个女同学被狼吃了。我们非常震惊!是这样的:一天傍晚,那女生下工,独自走过荒原。此时,一头狼追踪而至,先是围绕女生转圈,再就进攻撕扯衣裤。已至褴褛,衣不遮体。恰在此时,一架马车经过。车老板见此,劝导女生跟其回连队。但女生只是蹲在地上,不愿站起来,也不愿随年轻的马车夫回去。车老板再三劝导,告诉她,狼是既凶狠又狡猾的,不会走远,肯定还会回来。但该女衣服被撕烂,也许是感觉无法遮羞,也许是不信任车老板,仍坚决不走,只是要求他回去要连队的人员带衣服回来接她。当连队的同伴们赶来时,地上已是一堆白骨!老师们叹息,颜面何等沉重,竟丢掉了鲜活的生命! ­

初到兵团的那年初冬,一天傍晚,我和一个哥们要从50里外的住地返回团部,要走过无边的荒草滩,天色越来越黑,只听得路边的沟里,也随着我们的脚步,有噌噌的急速跟来的响动,我们回头一瞬看到了2只绿色的眼睛,一下令我们毛骨悚然!我们知道现在肯定是跑不过那只狼的,尽量搜寻可用的防身家伙,但只有荒草,一时连树枝、石头都找不见!我随身的包里,只有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和一个手电筒,我们都攥在手里,但那时候,电池很难买到,所以手电筒的半明半暗,根本照不到草丛里。为防狼袭击,我们背靠背,向团部方向挪动,边防守边撤退。我们甚至有些绝望了,我们知道这个狼肯定会突袭上来的,恶战不可避免。恰在此时,有拖拉机的灯光自远处闪现,拖拉机突突的声音渐近,原来是先于我们出发的二十多人乘坐拖拉机的拖挂车,因土路颠簸,车翻人仰,惊慌失措的他们爬起来,费了很多时间查找被翻到草堆里的人员,整理行装,这样就延误了很多时间。在继续上路时,在路途遇到正在惊恐的我们。生机就是这样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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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的冬天,我们团需要抽调一些人去大兴安岭采伐及装运木材。我们连队名额是40人。当时我们作为兵团战士,每月的工资是32元,这个数字是固定的,多干、少干都一样。但是去伐木,却可以每月有24元的高寒地区津贴,而且能够走出我们这个小农场,奔赴千里之外去实地看看原始森林(其实,那时候大兴安岭只是原始次生林),毕竟是很大的诱惑。大家争先恐后的写决心书报名。要从有一百五六十人的连队,挤进40人的队伍,也着实不易。我想以我的自身条件来竞争(比强壮身体的东北的那些哥们,差多啦),肯定是没戏。但是我想我也可以写写试试呗。我的决心书写的很简单,没有口号,没有很多的表白,只是平白直叙,甚至委婉。但却很显得有些个别,竟然被抄写到了连队的黑板报上。连长指导员们挑灯开会仔细斟酌、精心挑选。有消息人士说我被选,我不信,于是打赌,名单公布了,我还真的在之列。当然我也豁出来乐得花巨款(1.4元)请了他一个橘子罐头。­

在第二年冬天,又选拔去大兴安岭的人员时,本人心里有谱懒得写了,已混成当时本连唯一的林区检尺员,“舍我其谁?”。直接进入队伍里,这是后话。­

我们在2个严冬进入大兴安岭林区的深处采伐、装运木材。因为进入高寒地区劳动,每人发了一件皮大衣。这是真正、也是最简陋的羊皮大衣,没面子,没领子,毛在里,皮在外,我们穿在身上,头上顶着座山雕式的羊皮帽子,一路招摇,我们都觉得自己“远看像抢劫的,近看像逃难的,原来是伐木的”。­

从白皑皑的雪原,走进了莽莽的林海,采伐的电锯与伐木号子的交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堆成山的原木,被一车车的运下山去,进入山下的储木场。由于检尺准确可靠,当时凡有我签章的检尺单均可免检,直接进入储木场,这是由当地林业局管辖的国家木材库。为此,也险些被留在了那个遥远的乌尔其汗林业局。当地人在当时的收入还是很高的,生活水平就是在全国也是比较高。人称“林大头”,凡跟林业有关的收入都不错。比如在当地有很多6、7岁的孩子上学之余扒树皮(黄花松的树皮,厚厚的松树皮油脂很多,据说可用于提炼),他们一天就可收入7元。一次,我背个挎包,里面是我们连二千多元的工资,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巨款了,不敢轻易带着,临时存入储蓄所。在一旁的工人看到,问:这是你的钱?我惊讶怎么能这么问,我自己哪有这么多钱啊!那几个工人说,我们这里一个工人一个月就能收入你这么多!告诉我,在“大跃进”的年代,一个解放大卡车,从山上拉木材,最多拉了10个挂车,而每挂一个车,就有奖金10元!这让我深深吸一口气!­

采伐、运木毕竟是危险的,第二年我连40个人再去大兴安岭,只回来39个,一个战友因在装运原木时,汽车的“海天梁”(汽车拖挂车的竖梁)突然断开,垮下来的一根原木打到了他的头部,当场倒地,再没有起来。­

林区采伐,每项劳动是必须要喊号子的,抬木头走跳板上车,号子悠扬、铿锵有力。但旁人不可站在一边看热闹,因为如果被“杠头”们看到,就会被编排在他们随口而来的号子里面,被稀里糊涂的臭骂一顿也说不准!采伐时,看大树要倒的方向,大喊“顺山倒!”或“横山倒!”伐木工人闻声跑开。跑慢了,就要被倒下的参天大树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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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雪皑皑的季节里,大森林里面,烧柴取暖做饭是重要的事情。大兴安岭的树,以落叶松为主,我们一般叫做黄花松,也有少量的白桦。其他的树种很少见。林业工人告诉我们,只能找那些干枯的树去砍伐(当地叫做杖杆子),这种树易燃,但缺乏油脂,不如一般的落叶松那样富含松树脂,所以并不经烧。但这些并不是很多,需要在林子里面转悠,走很长一段路去四处寻找。大家偷懒,看哪个树“碍事”,就放倒。尽管我们也从林业师傅们嘴里知道,那是“种树”,是为了在相当一片林子里面撒种的,一定不能轻易砍伐。看那些种树,最少三十多米高,确实是壮实、挺拔,看起来威风凛凛。在密密的树林里,非常抢眼!我们的偷懒,滥砍滥伐实在是破坏林业资源。想起来,当时年轻,也缺乏良好的环境意识,罪过啊! ­

数月后,连长来大兴安岭的山上驻地慰问我们。他返回连队时,我送他去山下的火车站,但火车是第二天早上的,晚上需要住宿在我们团在小镇的办事处。因为我常往返在山上和山下,办事处的人员跟我很熟,一般我只要打声招呼,他们就会为我留床位。可是,他们并不把来自各个连队的那些官们放在眼里。所以我们连长来这里,只能是没吃没住的。连长已经五十岁了,而我二十锒铛岁,正值年轻。只好请连长住我的铺位,为他买了饭,还走后门给他买了咸鸭蛋(当时这玩艺很难搞哦!)。晚上,他睡在办事处为我留的铺位,而我在床边坐着度过了这漫漫的一夜。困的实在厉害时,就站起来为房间的炉子添柴。第二天的凌晨,我陪着连长,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踏着雪,在沉沉夜色中,送他赶往火车站。当我独自返回时,小镇上炊烟袅袅,天边有了些晨光。我赶到汽车队准备搭车返回连队,但司机们还没钻出被窝呢。心急的我,只好主动帮他们热车,用喷灯烤车。 ­

不过的是,吃了这一夜的苦,后来的情势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

我们去了40个人,大部分住在我们临时搭建的大型帐篷里面,余下10几个人住进一个“木棵楞”,这是大森林里面的看守林地老头的住地。所谓“木棵楞”是用直径约30公分左右的黄花松垒起来的。看起来古朴原始,但也是就地取材,很保暖! ­

这个“木棵楞”被分隔为3间房,北面的一间是团指挥部临时住地。团长、政委等“高级首长们”偶尔来山上慰问或视察住在这里。中间是我们连队这10几个人,也住着团部医院的一个大夫。南面一间是伙房。 ­

晚饭后,我们都下了工,就在木棵楞里,天南海北的穷侃。一个哥们唱歌不错,他悄悄带了一本《外国民歌200首》,拿着歌本,就着木棵楞的小油灯,带着大伙学唱。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就高低不齐的跟着瞎嚎。像什么《山楂树》、《剪羊毛》、《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等,都是那时学会的。后来嗓门太大了,也可能是跑调严重,唱得好的跟唱得坏的相差太远,实在有碍听觉,隔壁的首长们很反感,跑过来臭骂一顿,说这是唱黄色歌曲,谁再唱就批斗!可是,房间里太暗,还真的看不清是谁在唱。 ­

在大山里,有时候我们没有装车任务,有些闲极无聊,想着吃点什么呢?我可以公私兼顾的去往山下小镇,看到小商店里的柜台角落,存放了一些处理的水果罐头,虽然表面有点生锈而且上面落了尘土,可是当时也没什么可吃的,几次去买,最后,全部被我买光,回来由大家分着吃了。在当时大兴安岭的严冬,还可以吃到一种冻梨。零下30多度,梨被冻得跟石头一样硬,无法下嘴。我们买来把梨放到冰水中拔冰,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梨外面一层厚厚的冰茬,敲碎了冰,这个冰梨就很软累,吃起来非常爽口! ­

我连一个战友因公牺牲后,大家心事重重,也心惊胆战,怕再发生什么意外。我陪着2个木匠去山间储木场去找适合做棺材的原木,看那遍地白色、寂静的雪原,周边高大密集的森林,山间笼罩了薄薄的白雾。这些平时看起来很美的林场,此时却有不寒而栗的阴森森的感觉。 ­

大队人马撤退那天,想到就要回家了(回连队),大家兴高采烈,急匆匆的打行李,猛然看到帐篷的玻璃窗外,一只黄鼠狼趴在玻璃前,向里张望。大家很吃惊!谁都知道,平时这些家伙见人就跑,就在大家仓惶撤退时候,却来“送行”? ­

有迷信人士说,不是好兆头。弟兄们抢着登上第一个卡车,我看着他们上车,争先恐后、惊慌失措,感觉很好笑,想到一些电影的描述:“八路来了,弟兄们撤退!”我和几个人起哄:快走,黄鼠狼来了!他们也哄闹着,加紧装车,合上车厢板,立即开出去了。在下山的路上,由于第一个车上人员太多,负载过重加之雪地路滑,汽车冲到沟里。好在没什么大碍。大家一骨碌爬起来,爬上卡车继续向山下奔去。 ­

大部队撤退了。我和几个后勤人员可以晚几天撤。于是,剩下的几天,我们在林子里面瞎转,山间的林地,清幽、广阔,踏着雪,捡捡榛子,抓小松鼠,在雪地里,小松鼠跑不快,很容易抓到。有时候还能得逮到一种比麻雀还小的红嘴小鸟,叫声很好听。这时我们发现,当没有生产任务,闲逛在森林中时,真正认识了兴安岭的美丽和壮观,站在山坡上,看远处望不断的山岭,满山密密的树林,冬日的阳光洒在林间,金色的余辉落到白色的雪地上,看起来是那么优美。高大的是落叶松,褐色的树干,间或有绿色蓬勃针叶的雪松,白色树干的是白桦,树干比较弯曲的是一些杂树,低矮的灌木密布其中。 ­

几天里,我们习惯了这种悠闲倘佯。当我们探亲再回到大城市,看着喧闹的大街,马路上奔跑的车,眼前犯晕,连马路都不敢过了,仿佛到处是危险。­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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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皇城龙狼 2013-7-8 12:25
真切的叙述如同我们自己经历的一样,倍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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