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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历程(四) 在我们团,北京知青属于少数派,在万人的农场,大概只去了百十口。在这其中,党员没有,团员也是凤毛麟角。 1973年,北京市慰问团慰问知青,在我团的慰问座谈会上,团长说,咱们北京知青都很能干,为边疆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看来还有很多的进步余地,召集了20多个北京知青座谈,一问,全是白丁,本应有一个共青团员,却因事没有到。 也许觉得我也该入团了,年纪已超过24周岁,连部外调我的家庭材料,外地转了一圈,指导员找我,拿着那厚厚的外调材料,叹息着,对我晃着脑袋说,出身太差了。想不到的这么差!祖辈、父辈跟党不沾边,蒋介石还亲受佩剑?我感觉无助。也很无奈,出身怎么选择?指导员说,你回去吧,我们会再去努力!听说他们不久又去外调了,回来的结论是,尽管出身太差,但可以算作是表现良好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一类。这样,终于在七五年的最后月里,办好了入团手续,也算是在共青团的年龄关门前给我的一个机会。其实,有人说,看看当时的条件:团支部书记和介绍人都是是我的铁哥们,我们三人每天窝在一个饭盆吃饭。团支部委员是铁哥们的女朋友,她敢站在对立面?连长、指导员也是私交甚好。完全是:“你不入团,谁入团?”只可惜了出身。 七四年后,我团的基建规模有所缩小,我们车间也不需要很多人员了。按照连队的发展计划,车间从48人确定编制为20人。大幅缩编,一些人被调到其他的地方,比如煤矿和一些农业连队。 当我们这些20个小伙子属于被挑选的“精英”独守车间,心里很有些异样。虽然我们为自己庆幸,但也为我们曾并肩的战友离开而惋惜。热火朝天、繁忙的景象不再,虽然仍是机器轰鸣,大家紧张忙碌,但当中间休息,机器停转时,偌大的厂房显得那么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有人趁机向连长们提出要求说,我们都是留下的骨干,要扎根这里了,我们要成家,需要家具啊。请连队卖给我们木材做家具。 连长研究了一下,觉得也对。这些青年,在兵团一般已经五、六年。岁数也不小,都在23、4岁了。就特批给制材车间的每个人0.6个立方米的木材。这是我们制材车间的人们最大的近水楼台的得益处,为此,其他排和单位的人员都非常羡慕。连长批准的木材数量是有一些道理的,一般家庭所需的大件家具包括大衣柜、写字台、床等等,这些家具的木材使用量大约在0.6个立方米左右。所以刚好能满足需要。我们到储木场搜寻比较好的原木。 我在东北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识别了大小兴安岭地区生长的木材。最初是学会了从树皮的表面识别了十几种的原木,回到连里,在木材厂,那些原木经过了电锯被破开,就又不认识了。但是,经过电锯,从树木截面的纹理、木材的不同味道又逐渐识别了他们。有了这些知识,增加了工作的便利性,增加了一些乐趣,后来也为私所用上了。在制材过程中,我为自己下的做家具的料是黄榆、沙榆、核桃楸。这几种木材,纹理漂亮,密实度比较高,不易变型。这样做出来的家具真是完全“实木”的。 当年我们下乡来到东北兵团,被告知在边疆要扎根一辈子,无人能知道我们还有回城的一天,甚至连回家看看,探家的权利都没有。1971年,上面传达了知青作为兵团战士,也是国家职工,可以享受一年探亲一次的规定。根据路途的远近,可以有很少的几天,比如,包括路途时间,北京知青可以有七天假期,而且路费可以报销。在时间上虽然很少很少,除去路上往返要四天,已经没有几天可以在家里呆的时间。但这毕竟是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合法的回家看看父母,探视一下自己的家。所以大家欢呼雀跃。 有的人接到通知,急不可待的要着手回家了。他们去附近的老乡村买了半麻袋的黄豆,找门路买猪肉,还有我们农场出的正宗的二锅头。他们大包小包的扛回了家。 顺便说明,我们那个农场毕竟是老的国营农场,底子厚实,物产丰富。在那个时代,我们那里的生活水平其实比临近城市,比如齐齐哈尔市、鸡西市的物质生活要好的多。黑土地上生长的小麦、玉米、大豆,是进入国家粮库的优质粮食;一年只种一茬的水稻,品种优秀;某一个地块的高梁,也只是喂牲口的。地里的土豆,一个就有一斤多。当时我们的定量是每月54斤粮食,怎么能吃的完!后来干脆取消定量供应,敞开吃了。肉食供应也比较充足,所以,每当知青探亲回家,父母们见到孩子,都不由得的说,长胖了! 在1975年批邓高潮中,他们台上台下的批判邓小平反对知青扎根农村的说法(天知道邓小平说过吗?)。而来自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知青不敢对抗当时的潮流,只能在私下嘲笑他们。有的人大喊口号:坚决扎根边疆一辈子!我们想,你们扎吧,如果有路子,我们明天就撤! 我第一年探亲是七一年的四月六日,从到齐齐哈尔到北京,然后再去河南驻马店看望正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的老爸。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最初的“探亲证”。纸张粗糙,制作简易。但是,到了北京,乘坐的的第一条地铁,却必须凭借该证,可以购买0.1元的地铁“参观证”。(该)证背后还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门站”的图章。 在我出发的头一天,我们那里还刮起了大烟炮,这是狂风卷着大雪,呼呼叫着吹向大地。到处是冰雪覆盖。到了北京,已经是春风拂面,春花似锦。而在向河南大地开进时,这里的水稻已是齐腰高了,油菜花盛开。我出了驻马店火车站,站外,有人递上了一块热毛巾,说洗个脸吧,一毛钱!我要转乘长途车,碰上一个军人,他也要去。都是北京人,他的父亲在铁道部五七干校,也是正在“劳动改造”。他很仗义的说,咱们坐三轮车去,我出钱,可以报销!可是那时候,还真的不好意思坐三轮车,我感觉,人家蹬车,咱们坐着,很不落忍。 五七干校是坐落在平原上的一大片新建的砖瓦房。老爸和其他二位专政对象共一个房间。那两位一个是因早年去日本留学,娶回来了日本籍老婆因而被打成了“里通外国”的特务,另一位也是一位教授级高工,因年轻时,给蒋经国修过无线电,被当成历史反革命。他们屋子正好空了一个床,经请示造反派领导,特批了我可以在里面同住。 我悠闲时,逛逛干校,走走邻村。一个村口住的老大爷提起我父亲,说,就是那个跟猪赛跑的白胖小伙子?我说老爸已经六十啦!那是他养的猪跑出来,他去追猪,不是赛跑! 在这里,我还碰上了原来的邻居,他曾经积极的斗争这些老家伙,却不知政治风云突变,一句话说错,也被押到“牛棚”,在这里一同改造。 短短的二天探亲结束了,我要离开干校返京。经造反派头头的批准,老爸可以送我去驻马店那个小城,他也借机喘口气,换一下环境。在小城,我请老爸在一个小饭馆吃饭,特地要了半斤当地人喝的黄酒,老爸只是神色黯然的陪我喝着。我感到了一丝悲切的情绪,我决定提前搭乘火车,然后在郑州再转车。老爸穿着那件旧风衣,在站台上久久没有离开。后来知道,他本是准备陪我在小城呆一天,因我提前离开,他也马上坐长途车,提前回去接受改造去了。 当我返回连队时,已经超假一个多月了。当然肯定是各种理由对付连里,说家里离不开等等。第二年探亲,更是超假三个月。如此下来,连长恨恨的说,你们这些大地方来的(知青),都是老泡! 农忙时节,团里经常搞“大会战”,对于提出探亲的要求一律不批准。可是,这个时候,往往在连部的桌子上,堆了很多电报,有的还是加急电报。连长看着这满桌的电报,满脸狐疑:大家的父母都病危了?分不出真假,不知道该批准哪一个?刚开始见到电报,一般就立即批准,后来,电报越来越多了,请假理由不外乎母病重,速归。或父病危,速归。有的人连续三封电报跟来,团里、连里干脆不管了。但是,也有最甚的,电报内容“母故急归”。如此电报,真正是一个噩耗,该知青大哭。连队文书拿着这个电报,紧急办理,团部立即批准。可是不久,有同乡探亲回来,私下说,完全没有这么回事。都说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一九七五年,当时,知青返城风逐渐刮起了。这年十一月,我探亲回京。家里已在给我办理返京的手续,但是能否办成,很难把握,毕竟手续繁杂,道道关口,哪一道都可能会不可逾越。我来到西城区公安局,咨询后知道,北京市政府在10月25日刚刚发了一批商调函给黑龙江兵团。我想了想,估计本批人员差不多该有我了。我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在十二月匆匆回连队了。12月25日,我到连部报到。连长指导员对我没有在城里呆足三个月,临近元旦,竟然没有在北京过节,感到非常纳闷,转而夸奖了一番,“嗯,看来入团以后表现就是好,知道按时返回了。” 但是当第二天我下班时,经过连部,连长、指导员倚着门口,他们从下班的人群中叫住我:你回来干什么来啦?我们以为你是学好了,没想到你提前回来是办手续来了。我想到,调令下来了!太高兴了,然后我嘻嘻笑着,说那也是进步啊。连长威胁,你想不想回去?想回去就陪着大家干到春节!我把你的工资开到春节前,不到日期不能离开!之后我只好慢条斯理的办理自己的手续,户口迁移证、粮食关系转出证明、团组织关系证明,从团的各个股(处级),转出来。真复杂! 我把这宝贵的几张纸,小心翼翼的放进衣服的内兜,然后缝上。这可是我命运的全部,一定要仔细保管好! 我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一路走一路游。每次探亲的路途,我总会找个地方下车转转再走。比如,第一次从齐齐哈尔返京,我到山海关下车了,去山海关城楼参观了一番。第二次,在秦皇岛下车,去看看大海。甚至在最后一次从东北返京,我怀揣了那么重要的材料,仍旧是绕道哈尔滨,再去大连,从大连坐船,到达天津。看着我乘坐的海轮径直开进海河,抵达解放桥,天津到了!我想,我终于离开了东北,接近了北京。 这一路风尘,八年的岁月! 从东北返城的最后火车票。今生纪念!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 是1976年2月11日离开齐齐哈尔,转道哈尔滨,经天津返京! 在天津,我来到原来东北的铁哥们的家里,起初他根本不信,返城就那么容易?这可是命运的转换!我取出严密包装的户口迁移证给他看,唏嘘而泣!这些年,我们并肩奋战在东北,同一个车间、同一个炕头、同一个饭盆。而现在,大家纷纷的撤离了那个地方,各奔东西。我们都将会新的生活,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呢? (全部完成) 结束语 一不做二不休,历时两周,敲敲打打,虽时断时续,终于完成。 也许并不连贯,也许东西的拉扯,但这是一个记录,记录下我、记录下我们那一代人的酸甜苦辣。尽管我们遭遇了那个混乱的年代,所幸当时风华正茂,精力充沛,无所谓苦和难,当年的苦难是对我们的锤炼,只是这个锤炼太长久,太沉重,我们的青春年华损耗在这些无谓的残酷磨练中,当我们回顾往昔,千般感受,我们只是欣慰的告诉自己,告诉后代:我们过来了! 八年的经历远不是这万言的文字所能记录和表述。将补充和完善。 深谢各位看客。 2009/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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